❶ 戚薇裝扮中國旗袍真的好美,你認為還有哪些明星穿旗袍也好看
旗袍可以說是最具有中國古典風韻的一種服飾,穿上後不僅可以提升氣質,更是可以增加女人味,有種其它服裝無法比擬的古典美和優雅感。除了戚薇穿上旗袍很美,還有很多演員同樣可以和戚薇相媲美,她們分別是宋軼、倪妮、陳數。
她是《傾城之戀》的白流蘇,張愛玲筆下一個用青春去賭博並最終獲勝的女子。一裘素凈的旗袍,陳數美得優雅脫俗,知性動人,有「小趙雅芝」之稱,更被褒獎「陳數之後,再無白流蘇」。她也是《新上海灘》中風情萬種的第一交際花方艷芸,身在紅塵,卻美得善良多情、美得孤獨彷徨。陳數與旗袍,彷彿早已分不開。
❷ 是一個初音未來的視頻里的歌,裡面有初音,鏡音鈴,gumi,巡音。她們都穿著旗袍,唱的歌很好聽,求解
ハイファイレイヴァー 大概是這個,我在B站看過這個視頻- -
❸ 公主禮儀 哪位好心人可以告訴我公主禮儀,我想做一個公主一樣的女孩,O(∩_∩)O謝謝。
皇家的規矩能將一個少女的美好展示出來,公主要帶點高傲,舉止也很高貴,自己的氣質是需要培養的.多看書能使自己談吐不凡.
❹ 女主叫夏靜言的小說
《不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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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朝春盡亦繁華
最是繁絲搖落後,轉教人憶春山,湔裙夢斷續應難.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彎.
馬勒別墅的後院里的白蘭開得正盛,片片白色的花瓣半開,陣陣淡雅的幽香撲鼻,綠色的草地一角堆著攝影和采訪器械。午後陽光下,身穿安素紅無袖短旗袍的夏靜言,額上漸漸起了一層薄汗。
在媒體圈裡,夏靜言絕不是那種有著超強親和力會對著鏡頭頻頻傻笑的那種藝人。采訪她時,她總是面無表親的坐在那裡,你問,她答,偶爾微笑,最後禮節性的與你握手離開。她是個不經意間會令采訪者被動的明星。采訪者還在整理三天前已經傳真給寰宇審核的采訪稿。身邊的工作人員低下身,問她,「夏小姐,可以開始了嗎?」
她說再等一下,示意化妝師過來補妝。
采訪的時間不需要很長,反而是攝影花費了時間。已經清了場,還是可以看見時不時有人從別墅內部探頭張望。
夏靜言皺了皺眉,助理打開小電風扇朝向她。
收工的時候,有個工作人員送上的禮物,是個身著漢服的人偶,雍容華貴。她說……
❺ 滿族的風俗有什麼
滿族的生育習俗與漢族的大體相同,但是由於地理環境、生活方式和宗教信仰的不同,滿族的生育習俗中又保留了一些本民族特有的風俗。
滿族信奉薩滿教,因此,若三十而無子,則要請薩滿求子。婦女懷孕時有諸多禁忌,不準坐鍋台、窗檯、磨台,不準參加他人婚禮,不準侍奉神祖等。孩子出生前,要請薩滿向佛托媽媽禱告。產房不能設在西屋。孩子出生時,炕上要鋪草,孩子生下來,叫「落草」。生的如果是男孩,則懸弧(樹條作成弓形,中間插一羽毛作箭)於門左,如果是女孩,則掛紅布於門右。孩子生下第二天,,要請兒女多、身體好的婦女給他喂第一次奶,稱為「開奶」。然後,在第三天時為孩子行沐浴禮:用放了槐樹枝、艾蒿葉的水給孩子沐浴,並說一些祝福的話。再用薑片和艾蒿給孩子擦身,用新布沾茶水擦嬰兒的牙床,讓嬰兒大哭為大吉,稱「響盆」。用一根大蔥打嬰兒三下,是「一打聰明,二打伶俐,三打明明白白的」之意。孩子生下第七天,要抱進搖車,稱「上車日」。搖車,也叫悠車。「養活孩子吊起來」,是關東「三大怪之一」。悠車育兒方便工作而且安全,這是由於狩獵生活而遺留下來的育兒傳統。孩子滿一個月後,要做「滿月」,掛上長命鎖,下搖車,取名;滿百日時,娘家送饅頭一百,謂之「蒸(增)百歲」,送錢一百,謂之「百歲錢」。滿族有睡「扁頭」的習俗,即讓嬰兒仰卧,枕內裝小米或高粱米,各為「睡頭」,時間長了,後腦勺就變扁平了。孩子至一周歲時,有「抓周」之禮,以測試孩子將來的志向。往昔,滿族自孩子降生時起,要給他掛上豬牙,以求孩子體健身強,可早立世。孩子五歲前,必須「跳喜神」(家祭)。在這一天,殺雞做糕,祭祀祖先。
滿族還有一個習俗是「換鎖」。孩子降生時,懸於門外的弓矢和紅布條,待其滿月後收回拴在子孫繩上,放在西牆的子孫袋中。向佛托媽媽祭祀求福時,將子孫繩拉到院中柳樹上,薩滿用柳枝給孩子灑水,驅除邪魔。然後,將子孫繩上的五綵線套在孩子身體上,三天後,收回放到子孫袋裡,因五綵線俗稱「鎖線」,所以此俗稱「換鎖」。
滿族是一個重禮節的民族,俗稱「滿族禮大」。滿族先世古風中有尊上、敬老、好客、守信等美德,又接受了儒家思想,恪守「三綱五常」的封建倫理道德,因而形成了一整套繁瑣、嚴格的禮儀。
尊上敬老是滿族的傳統美德。路遇老者必鞠躬垂手而問「賽音」(滿語的「好」之意)。平日里對老人三天請小安,五天請大安。
請大安又稱「打千兒」,滿語稱「埃拉搭拉米」。動作是:先撣箭袖,袖頭伏下,左膝前屈,右腿後彎,頭與上身稍向前傾,左手貼身,右手下垂。
請小安就是問安,即垂手站立問好。婦女請安時,雙腿平行站立,兩手扶膝一弓腰,膝略屈如半蹲狀,俗稱「半蹲兒」。往昔滿族貴族之家,晚輩對長輩每天都要請安,謂之「定省」,分早安稱「省晨」和晚安。
抱腰禮是滿族大禮,也稱抱見禮。行禮時,行禮人右腿搶上一步,兩手張開,左膝著地,雙手抱住受禮者腰部,頭輕輕頂於受禮者胸下,受禮者略彎腰,雙手輕撫施禮人的頭。
擦肩禮是平輩相見時,「打千兒」後,互碰雙肩表示親近,俗稱碰肩膀頭。
叩拜禮是滿族大禮,也叫「叩頭」,一般在重大庄嚴的場合時施此禮,有頭撣袖、跪、叩頭等動作。祭祖跳神燒香時叩三個頭,見皇上則要三拜九叩。
拉拉禮是滿族婦女的常禮。一般兩個平輩婦女相見時,互拉雙手問好,稱「拉拉禮」。
撫鬢禮是滿族婦女拜見公婆或賓客、長者時施的禮。行禮時,婦女以右手指從眉上額頭至鬢角連撫三下,隨後點頭目視。
滿族有重小姑的習俗,滿族未婚姑娘在家中地位很高。
滿族人大方好客,有客人來均熱情招待,盡出所有,東北民間待客上菜仍以成雙碗碟為習,且內眷不避。
在滿族聚居的地方,鄰里之間和睦互助,恪守信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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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種妖怪叫人妖》
❼ 蒲公英和紙飛機的六月
楔子
中年男人的眉心皺出一片連綿的山脈,嗓音里吐露出三個前所未有的強硬字眼:「我不準!」
「爸爸,你又在開玩笑了。」女孩的剪影在穿過窗戶的七彩陽光里跳躍,帶笑的眉眼依然微微眯出溫暖的弧度,顯然沒有把男人的話當真。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男人臉上的嚴肅神情絲毫沒有緩和。
「我知道爸爸最疼我,最喜歡我了,所以你一定會答應我的對不對?」女孩輕盈地繞到男人面前,睜大一雙清亮的眸子,搖著他的手臂甜膩地撒嬌。
「不行。」男人斬釘截鐵地開口,語氣里沒有一絲轉圜的餘地。
「為什麼?」女孩終於發現男人的不對勁,她燦爛的眉眼逐漸黯淡下去,黑亮的眸子里即刻蓄滿了晶亮的水花。
「單純地動動筆桿子,將來是不可能有出息的,甚至可能連自己都養不活……」男人看著自己柔弱卻倔強的女兒,陷入了某種回憶里,眼神幽遠而空洞。
「可是爸爸,這是我的夢想啊!很久很久以前,我就一直想著用文字創造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小時候,聽著那些美麗的故事,我就會幻想,如果那些故事是我想出來的,該有多好。會認字的時候,看著那些漂亮的漢字,我會有一種很親切的感覺。我想知道每一個方塊字里沉睡的夢境,想知道那些漂亮詞曲里的悲傷故事,想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童話王國。爸爸,你就讓我圓夢吧!」女孩緊緊地拽著男人的衣角,滿眼乞求地看著他。
「橙橙,爸爸也是為你好。」男人回過神來,轉身想要離開。
女孩不依不饒地攔到他前面,似乎是他不答應就不罷休。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時間緩緩地在指間流逝。
呼吸之間,似乎吐納了一段漫長的流年。
3樓
第一章 出走的蒲公英
8月31日 觸手可及的溫暖
空氣里溢滿了桂花的香味,暖暖的陽光悠閑地掛在淡藍色的天空。安靜的午後,我和夢神分享了一個美好卻又模糊的故事。可是,那個故事還沒有到結局的時候,調皮的夏蟬悠長的鳴叫聲就驚醒了甜甜笑著的我。
距離黑色的六月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時間,我想懷著我的夢,穿過黑色的迷霧森林,走到更遠的地方。
(1)
四周灰濛蒙的一片,像是可怕的霧靄森林,陌生而詭異。
我像是被棄養在一個漫漫無邊的灰色籠子里,什麼也看不見,一個人也沒有,連呼吸也變得很微弱。
可是很奇怪,我沒有任何害怕的感覺,只是覺得很壓抑。
我想穿過這片森林,可是不管我怎麼走,周圍的景色都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我張開嘴大聲地尖叫,可是聲音一直卡在喉嚨里。
「孩子,把你黑色的記憶賣給我吧!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
突然,一個空曠的聲音從我的頭頂上空冒了出來。
「你是誰?」
剛才還不能出聲的我,下意識地開口卻又莫名其妙地有了聲音。
我原地轉圈,尋找那個聲音的來源,可是半個人影也找不到。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賣不賣!」那個聲音這樣說道。
「你在哪兒?為什麼我看不到你?」
我不知道那個聲音到底是從哪裡發出來的,它好像就在我的身邊,又好像離我很遙遠。
「你當然看不到我,因為我在你的心裡。」
那個聲音很得意地告訴我。
「我的——心裡?」
我低下頭,然後把手掌貼在心臟的位置,感受著它的節奏。心臟依然在有力地跳動,可是我卻感覺裡面空盪盪的。
「你現在沒有必要去檢測你的心裡到底有些什麼,因為你不可能感覺得到我的存在,除非我主動出現。而現在,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要不要把你黑色的記憶賣給我?只要你賣,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我想要的一切?」
「對,你想要的一切,比如用不完的金錢、至高無上的權勢、甜蜜的愛情、完美的人生等。總之,只要你想得到的,我都可以給你。」
「那——黑色的記憶是什麼?」
「黑色的記憶只不過是那些讓你難過的人,那些讓你遺憾的事,那些讓你哭過、痛過、詛咒過的曾經遺留在你腦海里的一個影像。對你來說,它們完全不重要。」
隨著這些話,我的腦海中突然湧上了許多畫面——我吵架時的樣子,我哭泣時的樣子,我沮喪時的樣子……可是這些畫面有一個共同的地方,那就是只有我一個人清晰地存在著,那些讓我難過和生氣的人的臉都是模糊的。
可是,這些負面的情緒讓我覺得恐慌。
我沒有開口,那個聲音也安靜下來,好像在給我思考的時間。
良久。
「如果我把這些記憶賣給你了,那我還會記得嗎?」我終於開口問道。
「哦,你當然不會再記得那些不美好的東西。甚至那些讓你難過的人,你以後都不會遇見了;那些讓你遺憾的事,也都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交換只有笨蛋才會拒絕哦!」
「他們都不會再出現在我的生命里?」
「是的,他們不會再出現了,而你的人生從此就會變得單純美好。」
……
漸漸地,我開始有一點點動心——賣掉黑色的記憶就是美好。
可是如果記憶真的這么微不足道,那當初的我為什麼會把它們都保存在心底?如果不賣掉記憶是笨,那麼花巨大代價購買黑色記憶的人不是更加愚蠢?
就在我考慮著這些問題的時候,我的耳畔突然響起了笑聲、歡呼聲、興奮的尖叫聲,讓我覺得既陌生又熟悉。
我好像看見了很多人,他們看著我微笑,然後朝我伸出手來……
「橙橙,沒有不流淚的青春,不要輕易放棄……沒有不流淚的青春,不要輕易放棄……不要輕易放棄……不要放棄……」
就像有回聲一樣,這句話在我的腦海里不斷地重復。
而我,也知道了自己的答案。
「好吧,我決定了!」
「是嗎,你已經決定了?那好,告訴我你決定賣掉哪些記憶!」
「都不賣……我要留下這些記憶。」
「啊!是你說錯了,還是我聽錯了?賣掉那些記憶的話,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這樣的交易你也不要嗎?」
「是的,我不想要這樣的交易。那些黑色的記憶在你看來,或許是不美好、不重要的,但是他們對於我來說,都是非常寶貴的東西。我因為那些人、那些事,哭過,痛過,可即使是這樣,我依然還是想要記住,因為他們不但教會了我什麼是成長,也教會了我怎樣去愛和珍惜,最後他們成為了組成我青春的骨血,不可或缺。雖然沒有那些傷痛會讓記憶變得美好,但是沒有骨血的青春再美好又有什麼價值呢?就算被你罵笨蛋,我也不會賣掉它們。」我堅定地說著,然後嘴角也不自覺地揚了起來。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它並沒有嘲笑我。
「親愛的孩子,我很高興聽到你說出了這樣的答案,但是希望你不要後悔。」我似乎聽到了那個聲音里隱約的笑意,「那麼,請你盡情地享受獨一無二的青春吧!哈哈哈……」
它的笑聲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一個顛簸,我的頭從托著下巴的手心裡滑下來,我慢慢睜開眼睛,有幾秒鍾的時間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
原來通往奶奶家的大巴車已經開動了,所以我才驚醒過來的。
第二節2
2
還好只是黃粱一夢!
不過奇怪的不僅是夢的內容,還有我居然會完完整整地記得它。
我愛做夢,但是從來都不能清晰地記得夢的內容,可是這一次卻大不相同。
這一次,夢里的每一個場景、每一句話,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不知道這個夢代表了什麼,但是我慶幸自己在夢里即使猶豫,也沒有選擇賣掉那些記憶。
我從隨身小包里拿出紙巾,擦了擦額頭和嘴角。我不敢保證自己沒有出汗或者沒有流口水,盡管感覺上沒有。或許是因為指縫里的陽光太明媚,或許是因為路過的風太溫暖,才會讓向來警惕的我莫名其妙地在車上睡著吧!
不過至少我沒有說著夢話醒來,所以車上沒有人注意到我。
我,凌若橙,一個即將步入高三的學生,一向不喜歡被注意到,是個極端低調的孩子。
我喜歡用一根簡單的皮繩把頭發高高地綁起,穿簡單的純色T恤和淺色的牛仔褲。偶爾也會穿色彩明亮的長裙,舒適又飄逸,能瞬間讓人心情大好。
他們說過,我的眼睛很特別,雖然其他五官很普通,但整體因為那雙極漂亮的眼睛而增色不少。
他們還說,我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得像月牙一樣,叫人看著就跟著開心。
就因為這個,我喜歡笑。
而他們,是我以前的同學。
說是以前,其實並沒有隔著多麼久遠的時間,只不過是這個暑假之前的事而已。
今天是暑假的最後一天,明天開學,我會轉去一個新的學校就讀。
爸爸已經幫我辦好了轉學手續,我只需要在開學的那天找到自己的教室。
這是爸爸對我提出的交換條件之一。
爸爸說,如果一定要選擇文科,那就必須轉學到奶奶家附近的明和高中。
於是,我連思考都來不及,一口答應了這個條件。
此刻的我,一個人坐在了去奶奶家的車上。
看著窗外迅速倒退著的景物,我的眼前不禁又跳出爸爸氣得滿面通紅的畫面。這是我第一次和爸爸吵架,而且還吵得這么厲害,我的心裡有說不出的愧疚,可是這並不表示我承認自己錯了。我很難過,也很不能理解,為什麼向來都很支持我的他,這一次堅決反對我選擇文科,以後報考中文系。
剛才出門的時候,媽媽很不放心,想要爸爸開車送我,可是爸爸依然和往常一樣,坐在餐桌邊,喝著牛奶,看著報紙。我不想打擾他,既然我決定接受他提出的條件,按他所希望地轉去離家很遠的地方上學,就需要克服各種各樣的困難,開始習慣自己照顧自己的生活,包括獨自一人坐大巴車去奶奶家,獨自一人去完全陌生的學校報到。我知道爸爸只是想讓我體驗一下,離開家,離開他和媽媽的照顧,孤身在外的滋味。他認為我會不習慣,會堅持不下去,然後就會乖乖地聽話,轉回理科班。
不知道那些一直羨慕我有一個開明爸爸的同學們,如果知道了我轉學的真正原因會怎麼想,是不是會覺得心裡平衡一點——原來我和他們一樣,沒有選擇的權利。
媽媽開始還說,爸爸像小孩子一樣,明明擔心得很,卻還要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小孩子?怎麼可能?
從小到大,爸爸就是我的心目中的大英雄,他會幫我分析我面對的各種選擇,會滿足我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會告訴我即使面對困難也要堅持自己的信仰。
媽媽見我不相信,指著表面正襟危坐的爸爸給我看——
爸爸,不管遇到什麼事都可以鎮定自若的爸爸,居然……居然把報紙拿倒了。
我不禁紅了眼眶。
思緒隨著不斷向前的車起起伏伏,偶然一陣柔軟的風吹過,帶著泥土的芬芳,我才猛然發覺,城市的繁華喧囂已然遠去。金色的陽光下,蜻蜓在一片綠油油的稻田上空盤旋,久久不肯停下透明的薄翼。
我坐在車廂的尾部,一抬頭就可以看清楚車內所有的人,卻不被任何無心的人發現。
此時車上的乘客不多不少,正好坐滿整個車廂而不留一個空位。他們有的在望著窗外發呆,有的在玩PSP游戲機,有的拿著手機發簡訊,還有的在閉上眼睛假寐。司機把車開得很平穩,沒有驚擾到大家。
我正准備移開一直放在車內的視線,突然,我好像看見了什麼特別的東西。
我再次掃視了一下前方,沒有什麼特別的事物存在。
不對,看錯了。
果然越是在眼前的東西就越容易被忽視,明明讓我覺得特別的東西就在眼皮底下,我居然還會費力地抬頭看距離很遠的前方。
那個特別的東西就是我的前座。
亞麻色的細碎短發在陽光的照耀下跳躍著金色的光芒,一個熟悉的畫面倏地從眼前掠過。
啊!是早上那個背影很落寞的少年。
6樓
第三節3
(3)
早上的時候,我第一次一個人走在熟悉的路上,去一個不熟悉的地方。
明媚的陽光釋放出溫暖的味道,空氣里有一種青澀的果子散發的香氣,蒲公英的花朵在即將落幕的季節里從城市的上空飛過。
有人說,蒲公英是一種很悲傷的植物,因為它的花語是無法停留的愛。明明眷戀一個地方,卻無法長久地停留。而且生活在陽光下的它,還必須表現出充滿朝氣的樣子。
可是,我卻不覺得蒲公英是悲傷的,我喜歡這種小小的花朵在風中飛舞的樣子。它們為了夢想,乘著風彼此追逐,離開了自己熟悉的環境,去向很遠的地方,然後在另一片土地上紮根發芽,開出一朵新的花來。
我羨慕它們為了夢想勇敢遠走他鄉的勇氣。
就像現在的我,為了自己很小的時候就埋在心裡的夢想,離開家一樣。
就算是一個人,也要勇敢地往前走。
我的目的地是住在市郊的奶奶家,她家附近有所有名的高中——明和高中,是培養文科學生很出名的地方,那也是我即將就讀的學校。
我拖著行李箱,悠閑地走在鋪滿陽光的道路上。
我的前面有三個跟我年紀相仿的人並排走著,一個女孩,兩個男孩,女孩走在兩個男孩的中間。
女孩穿著開滿向日葵的裙子,長長的黑色頭發披散下來,從後面看上去,身材很是纖細。她右手邊的男孩個子很高,很健壯,一看就是運動型的陽光美少年;左手邊的男孩身形略顯單薄,隨風揚起的亞麻色發絲在陽光下如精靈般跳躍,靈動妖嬈。
女孩跟她右手邊的陽光少年很親密,好像還刻意在自己和單薄男孩之間隔出了一個很明顯的距離。
突然,女孩不小心踩到了什麼,腳下一崴,朝一邊倒去。陽光少年迅速伸手攬住了她的腰,把她帶進了自己的懷里。與此同時,單薄男孩也伸出了手,只是他的速度慢了一步,女孩已經倒在陽光少年的懷里了。
我看著他一直把手伸在原地,好半天沒有任何動作,獃獃地看著那女孩側過微紅的臉朝挽住她腰的男孩道謝。
女孩甜甜地笑著,留給單薄男孩一個完整的背影。
他落寞地垂下手來,悄悄握緊了拳頭。
看清楚這一切的好像只有站在他們身後的我,前面女孩的眼裡,只有護住她的陽光少年。她看不見身形單薄的男孩背影里的落寞,那種讓人忍不住心疼的落寞。
我搖了搖頭,從停在原地的他們身邊走過去。原本沒打算回頭的我卻還是忍不住回過頭去看了他們一眼。陽光少年笑得很燦爛,嘴裡說著什麼。女孩還在他的懷里,臉紅紅的,滿是嬌羞。身形單薄的男孩低著頭,細碎的劉海遮住了他的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不停地敲打著我的心臟。
而此刻坐在我前座的這個男孩就是早上那個落寞的他。
我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單純地看著那亞麻色的頭發就可以斷定他是我早上遇到的那個單薄男孩。
男孩柔軟的發絲隨著風揚起又落下,沾上了太陽的光輝,居然讓我覺得很耀眼。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握住前座的椅背。
被太陽曬得暖暖的發絲偶爾從我的手背上劃過,纖細的觸感,從手背的皮膚上直接傳到了心臟的位置,癢癢的,麻麻的,很奇怪,但是很舒服。
似乎有一種魔力,讓我一直躁動不已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車上陸陸續續有人上上下下,但是一直沒有空餘的座位。人們各自發呆打盹,做著自己的事情。
這時,車緩緩地靠站,走上來一位老奶奶。前面的乘客似乎沒有注意到,老奶奶只好繼續往車廂後面走著。我抓著包,准備等老奶奶走過來的時候就站起來,給她讓座。
接9
可是沒想到我前座的男孩卻先我一步地站了起來,迅速走到老奶奶身邊,扶著她坐到了他的座位上。
我不禁為自己只是單純地准備讓座而感到羞愧,我竟然沒有想過要走過去伸手扶她。
不過,這樣一來,我終於看清他正面的樣子了。
亞麻色的細碎劉海慵懶地遮住了他濃濃的眉毛和細長的眼睛,但是還是可以看得出來,他的五官非常精緻。而且他的左耳上掛著白色的耳麥,一個低調的紫水晶耳釘默契地搭配出很特別的感覺。他有著健康的小麥色皮膚,並不是人們常常提到帥哥時說的白皙。雖然穿著眼下流行的紅黑格子襯衫,卻沒有讓人覺得惡俗,反倒有種獨特的氣質。
這樣的他,讓我忍不住有些嫉妒。我不是美女,所以並不介意別人比我漂亮,但是當一個男孩子都要比我漂亮很多的時候,我心裡還是會長出細小的疙瘩來。
不過慶幸的是,這些細小的疙瘩很快就消失了。
昏昏欲睡的人們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只聽見坐在我後面的阿姨跟她旁邊的伯伯說:「這么懂禮貌的孩子,如今已經不多了。」
「是啊是啊!這孩子真是不錯!」
頓時,車廂里的贊嘆聲不絕於耳,一直到男孩扶著老奶奶在他的座位上坐好,車廂里才安靜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他剛才似乎偏過頭朝我這邊看了一眼,但是目光並沒有停留太久。
大人們對他的稱贊讓我非常慚愧,甚至連臉頰都有些發燙。他卻好像什麼也沒有聽見一樣,安靜地站在我前方不遠處。
或許他真的沒有聽見,畢竟他的耳朵上戴著耳麥。
他站在那裡,我抬起頭就能看見他的側臉。
可是他看上去好像有點不開心,眉心像填不平的山溝一樣,嘴唇下抿,一副苦惱郁悶的表情。
我一直細細地打量著他,不過應該沒有被發現,因為他始終沒有偏過頭來。
大巴車繼續向前走。
窗外的風景變得熟悉起來,奶奶家快到了。在前面的車站下車後,橫穿過一大片青草地,會有一個巨大的廣場。廣場的後面那棟有著漂亮陽台的房子,就是奶奶的家。據說那棟房子是爸爸親手設計的,可是只有奶奶一個人住在這里。
廣場的正中間有一棵巨大的榕樹,新年的時候,附近的人們總是把它裝飾得特別漂亮。每到夏天,大家又都會聚在這棵樹下乘涼。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爸爸總是不喜歡到奶奶家來,所以我來這里的機會也不是很多。雖然我很喜歡那大片大片的青草地,還有那個節日時被燈光裝點得五彩繽紛的廣場。
心裡因為即將到達奶奶家有些小小的興奮,但是轉念想到馬上就要下車了,還是忍不住覺得遺憾——或許,今天之後,我不會再遇見他了。
眼看車站就在前面,我站起身來准備下車,可是還沒走到後車門,一隻貓就突然從路邊躥了出來,站在馬路中央,導致司機來了一個急剎車。
我還沒有來得及抓住任何東西,整個人就止不住朝前面沖去。
「啊,好痛!」我的額頭不知道撞到了什麼,痛得我不由自主地驚呼出聲。我立刻條件反射地伸手抓住了撞到的東西,可是抬頭一看,我就呆住了——
我撞到的居然是他,那個戴著耳麥、亞麻色頭發飛揚的少年。而我下意識抓住的,也正是他的手臂。
我知道自己的臉肯定是刷地一下就紅了,但是,這樣的時候,我是應該笑著說「你好,很高興認識你」還是「謝謝你救了我」?
我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自己是該感謝那隻貓,還是該詛咒那隻貓一樣。
既然撞人的我額頭都這么痛了,那麼被撞的他有沒有怎麼樣?
我正獃獃地想著,司機已經趕走了那隻攔路的貓,車子重新發動起來。
我的呼吸里全是他身上好聞的沐浴露的香味,讓人忍不住沉迷。
「你沒事吧?」他突然開口問道,雖然聲音低低的,但是干凈而好聽。
我從他的聲音里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還抓著他的手臂,於是迅速地放開手,尷尬地答道:「哦,沒,沒事了,謝謝你。」
他沒有再出聲,我想他應該沒有聽到吧!因為他的耳麥一直沒有摘下來。
我覺得自己的臉突然紅得好像盛開的玫瑰花,甚至連耳垂也變成了粉紅色。
我們兩個都沒有再開口說話。很快,大巴車靠站,他瀟灑地轉身下車,而我還傻傻地看著他的背影發呆。直到車子再次出發,慢幾拍的我才發現——天哪,居然忘記下車了。
可是當我提著巨大的行李箱下車以後,車子已經滑出車站很長一段距離了。我只能拖著行李箱可憐巴巴地往回走,我的臉還因為剛才的尷尬而一直紅著。
我突然想起這樣一句話:被無數人嚮往著的一見鍾情,其實只需要6秒鍾的時間,因為只需要6秒鍾就可以斷定你是不是心動了。
那麼,剛才我到底看了他多少秒呢?
1秒、2秒、3秒……
或許,某些人在不知不覺中,也陷入了這個命定的6秒里。
可是,不是每一段一見鍾情的遇見都會有一個美好的結局。
就像現在的我們,明明應該在同一個終點站下車,可是卻有一個人會下錯站。
但是,總還是會有機會遇見的吧?至少我們在同一個地方下車。
不管了,遇見了,是緣;遇不到,是命。
我這樣想著,來到了大榕樹前。
18樓
第一節1
第二章 對著空白說早安
9月1日 命運不停地贈我驚喜
在清晨的露水清香中醒來,我把過去的一切都鎖進記憶的匣子里。命輪重新轉動,所有的匆忙只是為了醞釀一個又一個嶄新的故事。時間扮演了怎樣的角色,你我都不知道,所以我們只能帶著一顆期待的心,不斷地向前。
一個人的早晨,我等待又等待,遇見了無數個人,卻始終沒有一個人跟我說早安。他們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微笑的樣子很蒼白。那麼,早安,我的空白。
19樓
(1)
鬧鍾奮力叫囂起來,我還陷在深沉的夢境里。
終於睜開眼睛,碎花的窗簾偶爾揚起,露出晨曦的痕跡,小鳥清脆的歌聲傳到我的耳朵里。
還有些迷糊的我,並沒有急著起床,而是轉頭看了看周圍,不熟悉的環境讓我瞬間清醒,迅速坐了起來。
這里不是我的房間,我在哪兒?
拍拍自己的頭,我閉上眼睛努力回想。
對了,是奶奶家。
昨天差點坐過站的我,穿過大片的青草地就看見了站在巨大的榕樹下等我的奶奶。
大榕樹下隨風輕輕盪著的鞦韆,因為站在它身邊的奶奶沒有注意到它而有些寂寞。
奶奶看見我,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
我不知道她站在這里等了多久,我只是告訴她我今天會過來,甚至連坐哪一班車都沒有說,但是她已經像我們每一次過來一樣站在那棵樹下了。
以前爸爸帶我們過來的時候,媽媽都會提前告訴奶奶我們大概什麼時候到。所以每次看見奶奶等在樹下的時候,我都覺得那是理所當然的。
我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奶奶是不是每一次都是早早地就站在樹下等我們?
我和奶奶見面的次數並不多,因為只要一提到來看奶奶,爸爸就會說自己很忙,沒有時間,媽媽總是看著爸爸欲言又止,而我從來沒有在意過。
在我的記憶里,奶奶是個溫和的人,我從來沒有看見過她發脾氣的樣子,但是爸爸總說奶奶其實非常嚴肅。
奶奶總是穿著藍底碎花的旗袍,頭發用一支銀質的發簪挽起來,笑起來的樣子很溫暖。所以我一直覺得奶奶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個大美人。
但是這一次看見奶奶,卻發現她老了許多。雖然她依舊穿著漂亮的旗袍,依舊把頭發挽起來,可她額頭上的皺紋更深了,頭發也開始花白了。她笑起來時候,眼角的魚尾紋纏在一起,繞出了滄桑的紋路。那些紋路里藏著太多的歲月。
那些歲月變成了往事,陪伴著我慢慢長大,奶奶卻已經悄然老去。
或許是以前的記憶都不夠深刻,所以到了此時,我才發現奶奶的蒼老陡然明顯得藏不住了。
對了,上一次來看奶奶,不過是去年除夕,才半年的光景。
時間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它會改變我們記憶里的容顏。
忽視更加可怕,它會讓你忘記一個老人對於孩子的期盼。
「奶奶,我不是說了不用等我嗎?您等很久了吧?」我丟下行李箱跑到奶奶面前,握著她的手說道。
「傻孩子,沒關系的,反正在家也沒什麼事,就早點過來等你了。」
奶奶不緊不慢地說著,眼睛還是笑眯眯的,可是她的額頭上卻密布著一層薄薄的汗。
一個人在大房子里生活,奶奶……很想我們吧!
看著奶奶笑彎的眉眼,我心裡頓時生出無限的愧意。
和奶奶聊了一個下午之後,我發現,她非常關心我們家的大小事情,尤其是爸爸。
從我進門開始她就一直在不停地問這問那,「你爸爸現在開不開心」這個問題她甚至問了三遍。
當奶奶知道爸爸是為了阻止我選擇文科班才讓我轉這邊的時候,她的神情突然變得有些奇怪。
半晌。
「他不是故意反對你讀文科的……這一切都是奶奶的錯。」奶奶沉重地說道。
我不知道她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說給我聽。因為她看起來,好像已經完全陷在往事里,根本看不到我的存在。
可是,這又怎麼會是奶奶的錯!明明是爸爸……
不過,奶奶為什麼不跟我們住在一起,而要一個人住在這棟大房子里呢?
奇怪,我以前竟然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是今天我突然很好奇——奶奶和爸爸之間是不是曾經發生過什麼?
「奶奶,您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生活啊?如果您和我們一起生活,那這些事就都不用問了。」我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
可是奶奶聽到我的話,臉色瞬間黯淡下來,眼睛裡盛滿了悲傷。
「因為你爸爸……」
「我爸爸?」
「哦,沒什麼,只是奶奶不喜歡市裡那種吵鬧的環境。」
不對勁!
奶奶肯定在隱瞞什麼,可是她悲傷的表情讓我不忍心再問下去。
奶奶幫我准備的房間很漂亮,粉綠色的牆壁上畫著向上生長的花,白色的格子窗戶上掛著暖黃色的碎花窗簾,窗檯上有一盆纖細的瑪格麗特,開著碎小的粉白色花朵,窗前擺著一張淺綠色的書桌,桌上還有一盞可愛的台燈。
奶奶似乎很喜歡碎花的東西,碎花的旗袍,碎花的窗簾,還有那一盆纖細的瑪格麗特。那樣細致的花,在奶奶家裡到處可見。
瑪格麗特粉白的花朵,在白色窗欞切割的風中舒展著柔和的身體,彷彿和我一樣,才從夢境中醒來。
我喜歡這樣的感覺,用明媚的色澤隔絕出一片溫暖的樂園,但是我不知道很少跟我相處的奶奶是怎麼知道我所喜歡的風格的。
坐在床上的我一邊想著,一邊轉過頭去看了一下鬧鍾。
7:00。
好像還早,我迷迷糊糊地想。
有點低血壓的我,早上起床以後總是會有些不大清醒,曾經還因為這個在朋友家裡鬧過笑話。
記得去年有一次和同學們商量要去哪裡玩,她們討論得很熱烈,而是實在提不起興趣,結果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朦朧中,有人叫我起床,說再不起床就要遲到了。我一聽到「遲到」兩個字,就猛地爬起來,拿著書包就往房門外沖。結果,身後傳來一陣大笑聲。
這樣的懲罰她們屢試不爽,雖然從那以後我很少在聽她們說話的時候睡著,但是,一旦有什麼事,她們對我的「威脅」就變成了——你睡覺的時候給我小心點。
想想當初自己差點惱羞成怒的模樣,還真夠可笑的。
等一下,好像有什麼不對勁
❽ 上海1943的故事
1943的戀之傾城
文/水阡墨
第一節 他們叫我安妮小姐
1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在雪白紡紗帳子里醒過來,抬眼之間都是陌生。栩栩如生的白蘭花綉屏,雕花的門窗,古式的梳妝鏡前擺滿了胭脂和釵花,紅木的衣櫃里掛的都是輕巧的西式的洋裝和綉工精巧的旗袍。這時候,旁邊一個穿碎花對襟小褂的女孩走到來,他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卻是很懂事的樣子,她喊:「安妮小姐,你終於醒過來了,我去稟告老爺和太太。」
我在哪?我不是叫凌小嗎?我不是剛剛出了一場車禍嗎?可是,捏捏自己的肉還會疼,分明是真實的。
一對面露喜色的夫婦走進來,我想起小時候跟爺爺一起去看老電影,舊社會的老爺都是穿大馬褂留著八字鬍子,太太都是穿蘇州綉坊的名貴旗袍,滿身的珠光寶氣。他們叫我安妮,他們說,乖女兒,你終於醒過來了,嚇死爸媽了。我愣在那裡不知所措,我問:「你們是誰,這里是什麼地方?」此話一出口,眾人皆變色,空氣凝固了數十秒,那個珠光寶氣的太太忽然哭起來:「安妮你連媽都不認識了,你真的是把腦子摔壞了。早知道,你不想嫁十四少爺,我們就不逼你了,落成現在這個樣子,真是要媽的心肝啊!」我不禁愕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在那個外國醫生喬來後,他們都迅速退出去了。我說:「我真的是生病了嗎?」他拿出聽診器說:「你只是暫時失去記憶了,安妮小姐,我是你的私人醫生,你從小就體弱多病,一個月前你在花園里的假山上摔了下去,這一睡就是一個月。」「今年是哪一年?2005復古年?」我摸摸額頭確定自己不是發燒時候產生的幻覺,很好笑。
「1943年。」喬說:「安妮小姐,你真的是該好好休息了。」
2
1943年。我翻開報紙,繁體的文字,真的是1943年,兵荒馬亂的上海1943年。當腦海里的一切都得到證實以後,我決定暫時接受事實,但我絕對不可能是那個摔壞腦子的安妮小姐。
坐到梳妝鏡旁,那個叫小菊的丫頭開始給我梳頭,她說:「小姐最喜歡卷發了,還喜歡穿那件白蘭花的旗袍,真是漂亮極了。」我一怔揮開她的手:「算了,小菊,你去忙別的吧。」小菊恭敬地福了福身子離開。我把頭發梳直,從櫃子里找了一件樣式簡單的棉布裙子換上,來到鏡子前,還是我那張清秀的臉,記憶中2005年的臉。嘆口氣,不想多想,還是隨遇而安吧。
爸爸和媽媽都在客廳等我,聽說是那個十四少爺來看我,人參鹿茸帶了一大箱。我下樓,遠遠地看見一個穿西服頭發抹得油光發亮的男人,好象一表人才的樣子。他迎上來:「安妮!」我繞過他上前抱住媽媽輕吻她的額頭:「早安,媽媽。」媽媽明顯愣了一下,眼神里卻是愉悅的神色,她說:「十四少爺,安妮失去記憶後連行為都變得很怪異,請不要見笑。」十四少爺的臉色立刻變得尷尬異常他說:「伯母,怎麼會,我以後會經常來看安妮的,那樣她還能恢復得快一些。」
我說:「把你的禮品帶回去,以後不要來找我,記住,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懦弱的安妮了,請你馬上滾出我的視線,我不想再見到你這種道貌岸然的惡心的舊社會的把女人當附屬品的該死的男人。」
十四少爺的眼睛似乎要噴出火,想必他長這么大聽慣了阿諛奉承,人人把他捧得暈頭轉向,被罵一次還不習慣吧。如果是在2005年被女孩子罵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在現在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奇恥大辱。十四少爺強壓著自己的怒氣沒有現出原形,他臉上的笑容僵硬得可媲美僵屍家族的祖先,他說:「小婿改天再來拜訪!」然後灰頭土臉地離開。
我笑得幾乎要暈掉,爸爸忽然拿扇子打了我的頭,語氣里有氣急敗壞的意味:「你這丫頭,這個十四少爺有權有勢連將軍都讓他三分,你這么罵他,恐怕日後他會報復,到時候把將軍搬出來要非你不娶,那連爸爸也沒辦法了。」我忽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這不是在2005年的婚姻自由的法制社會,在這個年代誰有權利有錢,那就是天。
3
果然不出爸爸所料,將軍親自登門來促成婚事,末了還半威脅半暗示地說:「安老爺,自古紅顏多薄命,這安妮小姐貌美如花的一個大好佳人,你們可別一時糊塗隨了她,卻斷送了她的後半生啊。」爸爸慌忙點頭回應著:「是,是,將軍說的是啊,十四少爺相貌堂堂家世顯赫,真是難得的佳婿啊。只是小女年幼無知,還辨不清楚是非,日後我安家與白公館結為親家,到時候一定賞臉來吃喜酒。」
「哈,一定,一定。」
我躲在屏風後面氣得牙根癢癢,什麼狗屁將軍,我怎麼會來到這種地方,遇見這樣的人,還要被逼婚,真是沒天理啊。
晚餐的時候,媽媽沒有像以前一樣卯足勁兒地往我碗里夾菜,她抬眼看爸爸猛抽煙袋的樣子,放下飯碗,悲從中來就抹起了眼角:「老爺,早知道十四少爺是這種難惹的主,不如當初就推脫說安妮已經許了人家了。都怪我太貪心,如今可好,我們就這一個女兒,她不想嫁,我們也不能死把她往火坑裡推呀!」
爸爸重重地嘆口氣:「如今這上海可是國民黨的天下,這個將軍可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就算咱們把安妮藏起來,他在上海掘地三尺也能找出來啊!」
媽媽說:「不如,把安妮送到我鄉下老家的一漁村去,國民黨的爪牙暫時應該伸不到那裡去。」
我一直喜歡自由自在,今天忽然聽爸媽要把我送到漁村去,我自然是雙手贊成,在規矩眾多的大家族裡,出入都有人服侍,真的是受不了。而且像十四少爺的丑惡嘴臉以前只能在歷史書上看到,由於背不下來,老師還拿著尺子用力打手心。我說:「好,什麼時候送我去?」
爸爸說:「選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安妮,你今天晚上就收拾一下簡單的行李,明天我派人偷偷送你去。」
第二節 那個被我遺忘的憂郁男子
1
這個漁村的人都很謙和,我住的地方在一個不小的四合院里,一間放雜物的閣樓收拾出來,光線很好,我覺得很滿足。媽媽說,以你現在的身份不適合太招搖,況且閣樓也不錯,冬暖夏涼。她說這話的時候回過身去抹眼角,我忍不住上前去擁抱她。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樣的,她是如此愛我,或者說,她是如此愛她的女兒安妮。
漁村是一片還沒有遭受荼毒的凈土,這里有懶洋洋的太陽和海灘,我的房東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太太和一對中年夫婦。老太太我叫她姥姥,叫男人爸爸,叫女人媽媽,這是我的新身份,我每天都穿著棉布的裙子穿梭在海邊,不用幹活。姥姥說:「你哥哥去打仗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解放啊。」我能感覺老人心裡的牽掛,可是,還有六年呢,戰場上子彈可不長眼睛,能活著回來就是命大的。
2
那天我回到家的時候,家裡多了一些人,剛開始我嚇了一跳,還以為那狗崽子這么快就找到了這里。可是姥姥瘦小的身體縮在院子里的凳子上,肩膀一抽一抽的,我跑過去問:「姥姥,出什麼事了。」
「小小,是那個經常幫咱們村子的一個法國籍的軍官。他中了槍子兒了,大師正在給他做法事,看樣子,看樣子是好不了了,閻王爺要收他啊!」第一次,我看到姥姥是如此的悲傷無助,我以為只有失去親人的時候,才會有這樣的表情。
我慌忙地奔回屋子,簡陋的床上,一個身材頤長的男子胸前纏了不少白色的紗布,滲出大片的血紅,他的頭發凌亂地遮住半個白得嚇人的臉。那個所謂的法師搖著鈴蹦來蹦去,把香灰溶到水裡,竟要灌給他喝。聞訊趕來的鄉親們已經完全嚇傻了,他們以為這樣就可以阻止閻王爺來取恩人的性命。
我沖上去打翻大師手中的碗,語氣里全是氣急敗壞:「他會死的,他中了槍傷,要取子彈出來啊。有沒有醫生?不,有沒有郎中?」周圍看熱鬧的人,搖搖頭:「姑娘,別白費力氣了。」說完,紛紛離開,看多了死亡的人都是如此麻木的。我扭頭看床上的人,他的手揪著被單,青筋暴起,心就不記後果的疼了。我是學醫的,取個子彈而已。我點起了燈,拿了一把鋒利的刀子,吩咐媽媽燒了開水,爸爸准備好他喝剩下的酒。
我的手發抖了,他傷口的血已經凝固,在胸口下方三寸處,真是命大。我將刀子在火上烤了,朝他的傷口上切了下去,男子一下子疼暈過去。
3
我在廚房裡煮魚湯的時候,姥姥焦急地跑進來說:「軍官先生醒了,只是傷口又流血了。」
我走進屋子,他的臉上的灰已經被姥姥擦掉了,我看見他的臉,微微眯著的小眼睛,菱角分明的臉,有一點點的不遜,有一點點的熟悉。天啊,我是不是認識他?在2005年的今天,我最熟悉的一個人。可是我忘記了。我竟然忘記了。我捂住嘴巴,他愣住,兩個人的眼神像穿越了時空般糾纏。許久,他問:「小姐,我們認識嗎?」
我不知道自己遺漏了什麼。
我微笑,用自己最美麗的微笑來彌補這一段記憶空白。我說:「我叫凌小。」「謝謝你救了我,你真是個奇妙的女孩,你竟然懂得西洋醫術。」他復雜悠遠的眼神落在我淺玫瑰色的皮膚上,描畫出我心裡迸發的喜悅的輪廓。
「我叫蘇。凌小,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看著我感恩的說。
「蘇,你相信緣分嗎?」我低下頭。
「我不知道。」蘇聳聳肩膀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這種東西只有童話書里才有。」
「可是,我能來到這里,而且救了你,這的卻是上天的安排。」
「你太可愛了。」他無所謂的聳聳肩。
是啊,我太天真了,蘇怎麼會相信?他躺在破舊的床上,這與他的氣質是那麼的不相符。
蘇繼續說:「現在國民黨和法租界的人都在秘密地尋找我的下落。我現在受了傷,被國民黨找到就死定了。」
「那要怎麼辦?」
「等。」
等生或者等死。我本應該是釋然的,因為蘇在我的概念里是已經做了古的人。但是,我真的不希望他在我的面前死去,我的心會痛,這太殘忍。
4
和蘇在一起的日子是快樂的。而蘇這個憂郁男子的快樂也是有憂郁色彩的,蘇說:「你看,多麼美麗的世界,卻被戰爭糟蹋成了什麼樣子?」
「等到1949年吧,一切都會結束了。」是的,我慶幸地想,如果我活得好好的,可能還可以趕上聽毛主席的天安門致辭呢。
「為什麼要等1949年?」蘇奇怪地看著我:「49年要發生的事情你怎麼會知道?」
對,我應該是不知道,我不能篡改歷史,我說:「蘇,我們都不想要戰爭,可是它掉在地上,我們俯首皆是。」我知道自己說了一句很煽情的話,如果我的那一幫損友聽見我說這樣的話,非吐死不可。但是,在他的眼睛裡,煽情代表著才氣。他忽然就笑了,眉頭舒展,左嘴角輕輕上揚,那樣一個壞壞的淡然的笑,幾乎要眩暈了我的眼。
我問:「我是不是見過你?」
蘇酷酷地颳了我的鼻子,眼神里竟然有隱忍的寵溺。趁我發呆,他拖了我的手,扭頭走進回家的夕陽里。我們緩緩經過外灘,夕陽將我們的影子拖得長長的,卻無法分開。終於無言。
5
我和蘇之間的關系變得微妙,也許是因為我們都想要躲閃。我躲的是這個錯亂的年代裡的愛情,而他躲的是戰爭的年代裡無法實現的愛情。
我常常坐在閣樓里,望著外面的天,眼睛裡卻除了蘇的身影,什麼都沒有。蘇卻是不會記掛著兒女情長,他趁天黑的時候偷偷地出去打探消息,回來的時候,腳步「咚咚」地響在樓梯上,近了,近了,在我門前停頓數秒,然後回他自己的房間。
我嘆著氣,一遍一遍,無法入睡。我知道,這樣的日子,不會長久。
那天,陽光很好,我正在家洗衣服,村子裡突然響起來幾聲槍響,然後狗發瘋般地叫起來。我暗叫「不好」,姥姥已經從門外闖進來,她渾濁的眼睛有片刻的清澈,慌張表露無疑:「小小,你和軍官先生快躲到壁櫥裡面去,有一個國民黨的軍官帶著兵進漁村了。」我跑到蘇的房間里,顧不得什麼舊社會的男女授受不親。拽著他的手,鑽進壁櫥里。壁櫥很狹窄,有小而圓的洞可以把外面看得清清楚楚。我跑得氣喘噓噓,窄小的空間里,都是彼此的喘息和身上的體香。我忽然意識到,我和蘇靠得那麼近,整個人幾乎是陷在他的懷里,他的嘴唇就在我的額頭上若有若無地掃來掃去。
外面突然亂了起來,如同和諧的音符裡面突兀的加入了破聲。姥姥說:「軍官大人,我們這小老百姓家裡,可藏不了多大的人物。」我有點擔心,因為姥姥年紀大了,壞蛋都是沒有人性的。蘇像發覺了我的緊張,用力地把我捂在懷里,這個動作讓我我感到安全而溫暖。
「聽說,你們家來了一個生人?」那麼軍官懶懶洋洋的,肚子腆出來,像一頭吃足食的豬。
「哪有什麼生人啊,前一段時間我一個遠方的外甥女來住了一陣子,剛走不久。」
「別跟這個老婆子廢話,搜!」
我嚇得肩膀一抖,然後整個人都緊張地抖起來。蘇輕聲說:「凌小,不用害怕,有我在。」是的,我害怕,我怕如果他們找到這里,蘇就死定了。我閉上眼睛,一陣叮叮咣咣。「報告!沒有發現其他的人!」
「報告,沒有!」我的頭有汗滴下來,浸濕蘇的衣襟。
「沒有是嗎?」那個軍官驟然提高了聲音,嘴角那抹奸詐殘忍的笑看得我心驚膽戰:「把這個老婆子給我斃了!」
姥姥!
我抬起頭的時候,蘇也低頭看我,我們同時從對方的眼睛裡看見了決絕的顏色。我突然就微笑了,在他錯愕的空擋拉下他的脖子吻了他的唇。蘇的瞳孔驟然放大有片刻的迷亂。我說:「蘇,你要記得我很久哦。」然後毅然推開他,出了壁櫥之前,我看到了蘇眼中的絕望。
我走到院子里,兩個士兵抓著瘦小的姥姥,顯得那麼可憐。姥姥喊:「小小?」我說:「放開我姥姥。」「好漂亮的一個花姑娘啊。」那個軍官盯著我來回的打量,我冷冷地重復:「滾開,放了我姥姥!」
「媽的,小妞還挺硬啊,看老子怎麼收拾你。」軍官的豬蹄一樣的手馬上就要揮下來,我閉上眼睛,靜靜等待著這種不平等的侮辱到來。掌風扇動,忽然一個驚喜的聲音從門口響起:「安妮!」
第三節 寧願為你流浪到很遠的地方
1
真沒想到能遇見十四少爺。
這一切說起來都那麼可笑,我還是落到了我辛辛苦苦躲的人手裡,而且他還救了我和蘇的命。那個軍官揚起來的手顫抖著垂下來,一張臉瞬間擁擠上惶恐和求饒的神色,他撲通一聲跪下來,一邊抽自己耳光一邊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十四少爺,小的有眼不識金香玉,您就放過我這一馬吧。安妮小姐,小的上有老下有小……」
「撤了他的官吧,垃圾。」我狠狠地瞪他一眼:「放了我姥姥!」
姥姥老淚縱橫:「小小,姥姥沒把你保護好啊。」我微笑地朝姥姥點頭:「沒有關系,姥姥,我沒事,重要的是你們大家都平安。」
我隨十四少爺出了家門,漁村的百姓門都在外灘上站著,有軍隊拿著槍指著他們的腦袋,有幼小的孩子嚇得趴在媽媽的棉衣服里不敢做聲。十四少爺喊:「人找到了,撤!」有膽大的狗腿子問:「少爺,不是男的嗎?」「廢話,撤!」
夕陽漸漸西下,給天邊染上一抹血紅,就像千萬人在槍口下泣血的心情。我說:「十四少爺,你為什麼不一槍了結了我,只要有機會,我還是要逃的。」
「因為我喜歡你,安妮。」
「我告訴你,我不是你喜歡的那個安妮了。她柔順可愛是個大家閨秀,而我卻是個疾惡如仇期待和平的平凡人。」
「那我也告訴你,我喜歡的不是原來那個洋娃娃,我喜歡的是現在的你。」十四少爺的食指迷戀般地劃過我的頭發:「多麼有性格的姑娘,我就是要娶你,即使你恨我,我也會這么做。」
「何苦?」我聳聳肩膀,我的蘇,他現在怎麼樣了?
2
爸爸坐在花廳里不停地抽煙袋,媽媽眉眼焦急地絞著那方素白的手絹,十四少爺悠悠得飲著茶,將軍皮笑肉不笑地說:「安老爺,我看這十四少爺跟安妮的婚事也是遲早的問題,現在外面兵荒馬亂的,安妮如果再不小心走丟了,有個三長兩短的可就不好說了。這樣吧,我來做個主婚人,選日不如撞日,就下個月初八。」
爸爸連連應和:「好好,就按將軍的意思辦。」我站在樓梯口,偷偷地看,連樓梯扶手都摳出了淺淺的印子。爸爸說:「小翠,請小姐打扮一下到樓下來。」那個乖巧的婢女福了福身子就往樓上走,我快速回到房間,心裡滿滿的都是氣憤。
我自顧自地梳直了及腰的長發,找了一件素色的紡紗長裙就下了樓。將軍拍了手哈哈大笑:「好個天生麗質的佳人啊,十四賢侄,怪不得你說非她不可。」我福了福身子:「多謝將軍伯伯誇獎,我剛聽說了,下個月初八,有您做證婚是安妮的榮幸,但是按照我母親老家的風俗,新娘出嫁前的一個月都不能與夫君見面,否則就沖了彩頭。」
「這個自然……」
十四少爺張了張嘴巴,被將軍攔下來:「這個我保證,可是安妮小姐要好好地准備嫁妝,別只顧自己忘了父母哦。」我捏緊了拳頭:「將軍伯伯放心,安妮不是不知分寸的人。」
十四少爺離開的時候深深的看我一眼,我別過頭去,滿腦子都是蘇的影子。
媽媽抱著我開始哭:「安妮,怪就怪媽當初太貪心……「
「夠了。」爸爸煩躁的打斷:「安妮,明天你就收拾一下家當離開上海,爸媽老了,活不了多久了。」
「老爺!」
「爸!」
「我已經決定了。」爸爸說:「安妮,這是你選擇的路,你不要後悔。」
「我不會後悔的。」我笑:「爸,媽,我決定了,我嫁。」
我嫁。
3
我知道十四少爺絕對不會相信我會像其他新嫁娘一樣乖乖地在家,歡喜地等待著出閣。他派了爪牙在白公館的周圍,像影子一樣密密地視線:有路邊賣烤地瓜的,有拉黃包車的,有賣報的孩子,有衣閃襤褸的乞丐,也有賣花的姑娘。
我隔著雕花的大窗戶,看著街上的車如流水馬如龍,感覺自己就像一隻金絲雀被囚禁的華麗的籠子,再華麗也是籠子。中飯的時候小菊上來說:「小姐,老爺請您去樓下用飯。」
我束了馬尾穿了素白的裙子下樓。我跟每一個人微笑著說早安,然後轉向媽媽,微微一笑:「媽,我去公館對面買些點心,突然想吃甜的東西。」爸爸說:「讓小菊陪你去吧。」我說好。
只不過出了一下下門,到對面的點心鋪去,就有視線在我的周圍交織成網。
小菊說:「小姐,好象有人在監視咱們。」
「隨他們去吧。」
話音剛落,街上的滿耳繁華突兀地夾進了一聲槍響,像半空中的悶雷落在地面上立刻炸開了鍋。一時間,人群亂成一團沒頭腦地驚叫著四處逃竄,小菊突然拽了我的胳膊,我從來不知道這個瘦小的女孩子骨子裡有那麼大膽的善意,她說:「小姐,趁著混亂,你趕快走,去找你想找的人。」「小菊?」我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不能丟下我的爸媽。」小菊把手中一香囊的銀元塞給我,目光里很是焦急:「小姐,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你睡夢里叫的那個男人,你真的不想去找他嗎?你放心,我自有辦法讓老爺和夫人對十四少爺有所交代。」
「小菊,我會回來的。」我咬了咬牙,趁著街上混亂不堪,迅速閃到人流里,被擁擠著向一個方向逃走。
4
我回到漁村,一切成空。
原來安靜祥和的小村子和往日一樣有著溫暖的陽光靜靜照耀,可是只剩下半個牆壁的大屋,像嘲笑似的殘留在我熟悉的地方。
我顫抖地推開了門,滿眼的都是殘破。姥姥?我發了瘋似的往裡面闖。大屋被砸得稀巴爛,我用過的椅子,姥姥裝豆瓣醬的壇子,有淡淡的豆瓣的味道逼得我要發瘋。
「姥姥?姥姥!蘇!蘇!」我開始哭,我不相信他們就這樣憑空不見了。我跑出大屋沿著海灘跑,看看有沒有捕漁歸來的鄉親。一直等到太陽落了大半邊,我終於放棄,四肢因為緊張和飢餓,慢慢地無力。
「誰在那裡?」兩個影子慢慢地靠近,「誰,你們是誰,是漁村的人嗎?」
那兩個想要逃竄的影子立刻像被雷劈到一樣定在那裡。許久,他們喊:「小小?」
我幾乎因為驚喜而激動得再次流淚,我記得這兩個聲音,是劉阿婆家的大年和小年。我幾乎是撲過去抓著大年的胳膊問:「大年,我姥姥呢?蘇呢?他們在哪?你告訴我啊?」大年別過頭,小年忽然就哭了:「小小姐,你被抓走以後,那些官兵四處找蘇軍官,他們殺光了村子裡的人,我和哥哥是因為去城裡賣魚,所以才逃過這一劫的。他們把村裡人的屍體都埋在海灘那邊的里,我和哥哥要去挖我爹的和奶奶的屍體。」
殺?屍體?殺。屍體。殺!屍體!我的眼前一黑,整個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5
冰冷的水從頭頂上淋下來,我疲憊的靈魂頓然從噩夢中驚醒,然後,跌入另一個噩夢。
「三姑娘,她醒了。」光頭把木桶「咣當」一聲扔進牆角里。悶悶的聲音在封閉的石室里回盪。我感覺冰冷疼痛,縮了縮身子,動不了。粗粗的麻繩將我的手腳捆綁在一個木樁子上。
那個被稱做三姑娘的女子身材玲瓏,穿著一襲黑色的旗袍,戴了面紗,經過自己修飾的眉眼有說不出來的冷艷嫵媚。真是一個美人,可惜是個蛇蠍美人。
「你是誰?為什麼抓我?」
三姑娘輕輕地冷笑,眼中的恨意四起:「安妮小姐,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你只要知道,此時此刻,曾經在上海灘商界呼風喚雨的白老爺及夫人,連同家丁,上上下下27人都喪命十四少爺的槍口下就行了。」
死了!
我早應該知道的。疼痛在身體的某個角落爆炸開,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駭,我張大嘴巴想要說什麼,可是什麼都想不起來,悲傷無孔不入,卻沒了眼淚。我的父親和母親,被那個口口聲聲說愛我的男人殺死了。
三姑娘有些得意,我狠狠地瞪著那雙千嬌百媚的眼,想要把她撕碎,撕碎,鮮血淋漓。她生氣了,毫無預警地沖過來,一個巴掌狠狠地甩在我的臉頰上,口中有了腥味。我開始笑,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她生氣,我倒不怕了,她無非想看我悲傷無助的樣子。
我說:「殺了我吧。」
三姑娘恨恨地笑:「沒那麼容易讓你死。你去漁村不是要去找那個叫蘇的軍官嗎?」
「蘇?你知道蘇?」
「我不光知道他在哪裡,我還知道十四少爺已經派了殺手去法租界找他的藏身之處,然後暗殺他。」
我知道我快瘋了,我沒有辦法冷靜。麻繩把手腕勒出一道道血印子,我拚命地掙扎:「你到底是誰,十四少爺怎麼知道蘇在法租界,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慢慢折磨你,讓你親眼看見你愛的男人的屍體,然後讓你服下一種西葯,人吃了它就會氣力全無,別說拿刀,連動都不能動,只能像活死人一樣被人伺候著。我再把你獻給十四少爺,到時候,你死都沒有辦法死!」
三姑娘一字一句的話都像刀子一樣劃在我的心上,滿是疼痛。她一定很恨我,或者說恨安妮,所以,最惡毒的方法就是讓我生不如死。
5
是夜了。
我感覺到飢渴難當,黑暗的恐懼像潮水一般涌來,我想念蘇,我不相信蘇會死,我要親眼看見他活著。我閉上眼睛准備睡一下,我要儲存體力想辦法逃出去。
突然。
很輕很輕的腳步聲響起來,近得就在耳邊,越來越近。我的心跳得飛快幾乎要從胸膛里蹦出來,恐懼,深深的恐懼撅住我所有的思想,腦海一瞬間無比清晰。在尖叫要爆發的下一秒,我的嘴被一隻手捂住,熟悉的聲音急急地響起來:「小小姐,是我。」
是小年!我的眼淚在那一句安慰下崩潰。他手忙腳亂地幫我解開繩子,拉起我的手。我才發現我的腳經過兩天的捆綁已經完全麻木了,根本就沒有辦法行走。小年將我背在背上,黑夜的掩飾下逃走,守夜的光頭已經鼾聲如雷。
在戰爭年代的人們只有兩個結果,連累和被連累。
我和蘇的存在連累了姥姥和漁村的人。而我連累了大年和小年被抓,連累了家人慘死,連累了蘇遭受危險。假如我還是沒病前那個溫順柔弱的安妮,一切都不是現在的樣子了,誰也不會遇見,什麼也不會發生。都是因為我。
小年說:「小小姐,現在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法租界找蘇,小年,你和哥哥已經失散了,你趕快離開上海這個是非之地,找個安生的地方,好好過日子吧。」
「小小姐,現在全國各地都在打仗,哪裡有我的容身之處啊。我還是跟著你去找蘇軍官,有機會要給漁村的老老少少報仇。」
這樣也好。小年,你要記得,這是血海深仇,我們的血海深仇。
第四節 到底什麼是真的
1
夜上海歌舞廳。
「你會干什麼?」劉爺穿著干凈的大馬褂,翹著二郎腿,悠閑地品著藍色印花茶杯里的碧螺春。他不時地上下打量著我,那眼睛裡有太多的贊賞。
「我會唱歌。」我穿著破舊的棉布裙子還維持不餒的自信。
「夜上海的歌女都會唱歌。」
我輕輕地笑:「我唱的歌,其他的人絕對沒有聽過,而且我相信,用不了一個月,我就會成為整個夜上海的台柱。」
「好!」劉爺微笑著點頭,聲音里掩飾不住的贊賞:「你有什麼條件?」
「只求我和弟弟有吃有住。」
我搬進了劉爺派人找的大房子,就在舞廳不遠的地方,而且離法租界也很近。當初去夜上海是有目的的,聽小年講,很多法租界的軍官晚上都喜歡來夜上海聽歌,應酬,應該有機會見到蘇或者和蘇認識的人。聽說,劉爺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主,黑白兩道關系都非常好,連將軍都不敢動他。我只能祈禱自己不要被人認出來,不要給劉爺的地盤添麻煩,否則,還沒有找到蘇,報不了殺父母之仇,我就死不瞑目了。我改了名字叫櫻素,穿了很鮮艷的衣服,濃妝艷抹,像個妓女。
我唱的歌都是自己作詞用的古樂的調子,聽起來淡雅嫻靜,清涼如水。夜上海的牡丹總是媚眼紛飛讓台下的好色之徒呼聲一片。而我的歌則讓那些善良的人們喜歡。他們說,櫻素小姐的歌就像是仙樂,在臨死前的黑暗看到的最美麗的一朵夕陽。
那天,我唱完歌就去後台換衣服,牡丹說,櫻素,有幾個軍官要請你去大廳里喝酒,你是去還是不去?我笑:牡丹姐,你替我去招呼吧,就說我直接回家了。牡丹友善地應下,我剛要答應,劉爺的聲音在背後冷冷地響起來:「櫻素,這裡面有一個軍官可是邀請你好幾次了,再不給面子就是不給我劉爺面子。」
「我怕……」差點脫口而出,我怕遇見不想見的人。轉口念道:「我怕給劉爺添麻煩。」
「劉爺最不怕的就是麻煩。」劉爺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❾ 電影中經常出現的摩斯密碼是什麼
我覺得說到這摩斯密碼,看諜戰劇的朋友還真不陌生。《風聲》、《聽風者》、《無間道》、《黎明之前》,哪個劇里沒有摩斯密碼還真顯得不夠專業。
如果掌握了這個表,那可以用任何形式傳遞信息。電影《風聲》中,日軍特務機關長武田為了揪出潛伏的地下黨「老鬼」,設計發出一段假電報,從而鎖定了接觸電報的五個人,「老鬼」就在他們其中。日軍和偽軍對顧曉夢、李寧玉、吳志國、白小年以及金生火五人進行了審問,過程中經歷了心理戰和酷刑。地下黨員顧曉夢決定犧牲自己,在衣服上縫出摩斯密碼,將重要消息傳播出去。當李寧玉問:「情報比你的命還重要嗎?」顧曉夢沒有回答。後來,在縫補過的衣服上,李寧玉讀到了「只因民族已到存亡之際,我輩只能奮不顧身,挽救於萬一。我的肉體即將隕滅,靈魂卻將與你們同在」。所以不僅可以敲打,也可以像《風聲》一樣,把密碼縫在旗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