❶ 葉沐在秦桑婚禮上唱的歌
陳遇白和安小離的婚禮也在同一天他們在C市,他們在江南。秦宋是一定不可能來秦桑的婚禮的,所以他和紀南一起參加陳遇白、安小離的婚宴。而容岩遠赴江南06代表所有兄弟出席李微然和秦桑的小型婚禮。風雨大概是昨夜後半夜停的,路上的青石板還是潮潮的,但久違的陽光普照大地,今竟是個難得的晴天cgk考慮到之前一些事情的影響,這次的婚禮很低調來的都是雙方最親近的親屬。葉樹穿著繁花織錦的老式旗袍,很像是從江南山水畫里走下來的舊時女子。秦威挽著妝容精緻的王怡,與她擦肩而過,形同陌路。關於那天的回憶,所有人大概都是相同的感覺——江南、傾城之戀。李微然在婚禮開始前半個小時四處找帶來的相機。容岩幫著找,匆匆推開還掩著的小教堂大門,想穿過此間去到教堂後院的休息室。陽光從高高尖屋頂上的玻璃窗里灑下,聖潔之光普照。一室的寂靜里,最前方的彌撒桌子旁,坐著一個穿著白色裹胸伴娘裝的女孩子,看上去不滿二十歲的年紀,側對著他坐在琴凳上,修長的十指在琴鍵上不發出聲響的移動著,正默默的演練著待會兒要彈奏的曲子。「沐沐!」李微然從容岩身後跑出來,「桑桑把相機放哪裡你知道么?」小女孩專注的盯著自己跳躍的指尖,頭也沒回,嗓音軟糯的答:「沒有哦……」那尾音軟軟的掃過容岩心上,鋼琴聲隨後悠揚響起lot
❷ 桑落醉在南風里小說叫什麼是什麼改編漫畫
不是小說里的,而是漫畫。《桑落醉在南風里》是連載中的戀愛類漫畫,作者深圳雲朵屋科技有限公司。
偶然的一個吻造就了一對不利的愛人,他們在蘇州相識。 秦相洛趕緊追逐沉南z,一直跟蹤,直到他打破了他的秘密-恰到好處,然後結婚了!
合同婚姻合同無數次令人心動,他不知道自己很久以前就愛上了她,但她會站著等待他轉身。 這次,無論她是誰,無論千山有多遠,他都不會再放開她的手!
當每個人用一個人真正的本性去愛的時候,愛才是最美麗的。如果一個人不能提到人性美的高度去愛一個人的話,那就不能稱之為真正的愛情,他也還沒有成為真正的人。
愛的面目與變貌可能有千萬種,但真正的愛只有一種,用最崇高的人之本質去愛對方。如果有人一邊打罵他的愛人,一邊說著"我愛你"的時候,我們可以說"真正的愛不是那樣的",因為真正的人的本質是溫柔與善良。
❸ 人生若如初相見這部電視劇最後結局是什麼,易連凱有沒有死
電視結局已經出來了,大結局已經放映了。秦桑最後找到了易連愷,但是緊接著戰事又起,易連愷又去打仗,他們兩個再次分離,但是不幸的是易連愷最後還是戰死沙場。七年之後,秦桑無法忘記易連愷但是必須忘記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活下去。
拓展資料;
從《人生只如初見》我們學到什麼:
是個悲劇結尾的電視劇,結局雖然不太美好可是卻會增加觀眾心裡的記憶。電視里的角色如果在觀眾心裡還活著那他就還活著!
易連愷和秦桑的愛情讓我們感動,但是我們不該忘的還有易連愷那保家衛國的決心和舍小家為大家的奉獻精神,我們應該從電視劇中吸取精華,不能只是盲目的看電視劇。
參考資料網路
❹ 天醒之路電視劇路平和秦桑最後在一起了嗎
這個路平坦跟他最後走到一起,而且非常的圓滿兩個人過得很幸福。
❺ 唐詩三百首全集閱讀不要視頻
001張九齡:感遇四首之一
孤鴻海上來,池潢不敢顧。
側見雙翠鳥,巢在三珠樹。
矯矯珍木巔,得無金丸懼。
美服患人指,高明逼神惡。
今我游冥冥,弋者何所慕。
002張九齡:感遇四首之二
蘭葉春葳蕤,桂華秋皎潔。
欣欣此生意,自爾為佳節。
誰知林棲者,聞風坐相悅。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003張九齡:感遇四首之三
幽人歸獨卧,滯慮洗孤清。
持此謝高鳥,因之傳遠情。
日夕懷空意,人誰感至精?
飛沈理自隔,何所慰吾誠?
004張九齡:感遇四首之四
江南有丹橘,經冬猶綠林。
豈伊地氣暖,自有歲寒心。
可以薦嘉客,奈何阻重深!
運命惟所遇,循環不可尋。
徒言樹桃李,此木豈無陰?
005李白:下終南山過斛斯山人宿置酒
暮從碧山下,山月隨人歸,
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
相攜及田家,童稚開荊扉。
綠竹入幽徑,青蘿拂行衣。
歡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揮。
長歌吟松風,曲盡河星稀。
我醉君復樂,陶然共忘機。
006李白:月下獨酌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
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
007李白:春思
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
當君懷歸日,是妾斷腸時。
春風不相識,何事入羅幃?
008杜甫:望岳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
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
湯胸生層雲,決眥入歸鳥,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009杜甫:贈衛八處士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
少壯能幾時,鬢發各已蒼。
訪舊半為鬼,驚呼熱中腸。
焉知二十載,重上君子堂。
昔別君未婚,兒女忽成行。
怡然敬父執,問我來何方。
問答乃未已,驅兒羅酒漿。
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
主稱會面難,一舉累十觴。
十觴亦不醉,感子故意長。
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
010杜甫:佳人
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
自雲良家子,零落依草木。
關中昔喪亂,兄弟遭殺戮。
官高何足論,不得收骨肉。
世情惡衰歇,萬事隨轉燭。
夫婿輕薄兒,新人美如玉。
合昏尚知時,鴛鴦不獨宿。
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濁。
侍婢賣珠回,牽蘿補茅屋。
摘花不插發,采柏動盈掬。
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011杜甫:夢李白二首之一
死別已吞聲,生別常惻惻。
江南瘴癘地,逐客無消息。
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
君今在羅網,何以有羽翼?
恐非平生魂,路遠不可測。
魂來楓林青,魂返關塞黑。
落月滿屋樑,猶疑照顏色。
水深波浪闊,無使蛟龍得。
012杜甫:夢李白二首之二
浮雲終日行,遊子久不至。
三夜頻夢君,情親見君意。
告歸常局促,苦道來不易。
江湖多風波,舟楫恐失墜。
出門搔白首,若負平生志。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孰雲網恢恢,將老身反累。
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
013王維:送別
下馬飲君酒,問君何所之。
君言不得意,歸卧南山陲。
但去莫復聞,白雲無盡時。
014王維:送綦毋潛落第還鄉
聖代無隱者,英靈盡來歸。
遂令東山客,不得顧採薇。
既至金門遠,孰雲吾道非?
江淮度寒食,京洛縫春衣。
置酒長安道,同心與我違。
行當浮桂棹,未幾拂荊扉。
遠樹帶行客,孤城當落暉。
吾謀適不用,勿謂知音稀。
015王維:青溪
言入黃花川,每逐青溪水。
隨山將萬轉,趣途無百里。
聲喧亂石中,色靜深松里。
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葦。
我心素已閑,清川澹如此。
請留盤石上,垂釣將已矣。
016王維:渭川田家
斜光照墟落,窮巷牛羊歸。
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荊扉。
雉〔句隹〕麥苗秀,蠶眠桑葉稀。
田夫荷鋤立,相見語依依。
即此羨閑逸,悵然吟式微。
017王維:西施詠
艷色天下重,西施寧久微。
朝為越溪女,暮作吳宮妃。
賤日豈殊眾,貴來方悟稀。
邀人傅脂粉,不自著羅衣。
君寵益嬌態,君憐無是非。
當時浣紗伴,莫得同車歸。
持謝鄰家子,效顰安可希!
018孟浩然:秋登蘭山寄張五
北山白雲里,隱者自怡悅。
相望始登高,心隨雁飛滅。
愁因薄暮起,興是清秋發。
時見歸村人,沙行渡頭歇。
天邊樹若薺,江畔洲如月。
何當載酒來,共醉重陽節。
019孟浩然:夏日南亭懷辛大
山光忽西落,池月漸東上。
散發乘夜涼,開軒卧閑敞。
荷風送香氣,竹露滴清響。
欲取鳴琴彈,恨無知音賞。
感此懷故人,中宵勞夢想。
020孟浩然:宿業師山房待丁大不至
夕陽度西嶺,群壑倏已暝。
松月生夜涼,風泉滿清聽。
樵人歸欲盡,煙鳥棲初定。
之子期宿來,孤琴候蘿徑。
021王昌齡:同從弟南齋玩月憶山陰崔少府
高卧南齋時,開帷月初吐。
清輝淡水木,演漾在窗戶。
苒苒幾盈虛,澄澄變今古。
美人清江畔,是夜越吟苦。
千里其如何,微風吹蘭杜。
022邱為:尋西山隱者不遇
絕頂一茅茨,直上三十里。
扣關無僮僕,窺室惟案幾。
若非巾柴車,應是釣秋水。
差池不相見,黽勉空仰止。
草色新雨中,松聲晚窗里。
及茲契幽絕,自足盪心耳。
雖無賓主意,頗得清凈理。
興盡方下山,何必待之子。
023綦毋潛:春泛若耶溪
幽意無斷絕,此去隨所偶。
晚風吹行舟,花路入溪口。
際夜轉西壑,隔山望南斗。
潭煙飛溶溶,林月低向後。
生事且彌漫,願為持竿叟。
024常建:宿王昌齡隱居
清溪深不測,隱處唯孤雲。
松際露微月,清光猶為君。
茅亭宿花影,葯院滋苔紋。
余亦謝時去,西山鸞鶴群。
025岑參:與高適薛據登慈恩寺浮圖
塔勢如湧出,孤高聳天宮。
登臨出世界,磴道盤虛空。
突兀壓神州,崢嶸如鬼工。
四角礙白日,七層摩蒼穹。
下窺指高鳥,俯聽聞驚風。
連山若波濤,奔湊如朝東。
青槐夾馳道,宮館何玲瓏!
秋色從西來,蒼然滿關中。
五陵北原上,萬古青蒙蒙。
凈理了可悟,勝因夙所宗。
誓將掛冠去,覺道資無窮。
027韋應物:郡齋雨中與諸文士燕集
兵衛森畫戟,宴寢凝清香。
海上風雨至,逍遙池閣涼。
煩痾近消散,嘉賓復滿堂。
自慚居處崇,未睹斯民康。
理會是非遣,性達形跡忘。
鮮肥屬時禁,蔬果幸見嘗。
俯飲一杯酒,仰聆金玉章。
神歡體自輕,意欲凌風翔。
吳中盛文史,群彥今汪洋。
方知大蕃地,豈曰財賦強。
028韋應物:初發揚子寄元大校書
凄凄去親愛,泛泛入煙霧。
歸棹洛陽人,殘鍾廣陵樹。
今朝為此別,何處還相遇。
世事波上舟,沿洄安得住。
029韋應物:寄全椒山中道士
今朝郡齋冷,忽念山中客。
澗底束荊薪,歸來煮白石。
欲持一瓢酒,遠慰風雨夕。
落葉滿空山,何處尋行跡。
030韋應物:長安遇馮著
客從東方來,衣上灞陵雨。
問客何為來,采山因買斧。
冥冥花正開,揚揚燕新乳。
昨別今已春,鬢絲生幾縷。
031韋應物:夕次盱眙縣
落帆逗淮鎮,停舫臨孤驛。
浩浩風起波,冥冥日沈夕。
人歸山郭暗,雁下蘆洲白。
獨夜憶秦關,聽鍾未眠客。
032韋應物:東郊
吏舍局終年,出郊曠清曙。
楊柳散和風,青山澹吾慮。
依叢適自憩,緣澗還復去。
微雨靄芳原,春鳩鳴何處?
樂幽心屢止,遵事跡猶遽。
終罷斯結廬,慕陶真可庶。
033韋應物:送楊氏女
永日方戚戚,出行復悠悠。
女子今有行,大江溯輕舟。
爾輩苦無恃,撫念益慈柔。
幼為長所育,兩別泣不休。
對此結中腸,義往難復留!
自小闕內訓,事姑貽我憂。
賴茲托令門,仁恤庶無尤。
貧儉誠所尚,資從豈待周?
孝恭遵婦道,容止順其猷。
別離在今晨,見爾當何秋。
居閑始自遣,臨感忽難收。
歸來視幼女,零淚緣纓流。
034柳宗元:晨詣超師院讀禪經
汲井漱寒齒,清心拂塵服。
閑持貝葉書,步出東齋讀。
真源了無取,忘跡世所逐。
遺言冀可冥,繕性何由熟?
道人庭宇靜,苔色連深竹。
日出霧露餘,青松如膏沐。
澹然離言說,悟悅心自足。
035柳宗元:溪居
久為簪組累,幸此南夷謫。
閑依農圃鄰,偶似山林客。
曉耕翻露草,夜榜響溪石。
來往不逢人,長歌楚天碧。
036王昌齡:塞上曲
蟬鳴空桑林,八月蕭關道。
出塞復入塞,處處黃蘆草。
從來幽並客,皆向沙場老。
莫學游俠兒,矜誇紫騮好。
037王昌齡:塞下曲
飲馬渡秋水,水寒風似刀。
平沙日未沒,黯黯見臨洮。
昔日長城戰,咸言意氣高。
黃塵足今古,白骨亂蓬蒿。
038李白:關山月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
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
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
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
戍客望邊色,思歸多苦顏。
高樓當此夜,嘆息未應閑。
039李白:子夜四時歌:春歌
秦地羅敷女,採桑綠水邊。
素手青條上,紅妝白日鮮。
蠶飢妾欲去,五馬莫留連。
040李白:子夜四時歌:夏歌
鏡湖三百里,菡萏發荷花。
五月西施采,人看隘若耶。
回舟不待月,歸去越王家。
041李白:子夜四時歌:秋歌
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
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
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
042李白:子夜四時歌:冬歌
明朝驛使發,一夜絮征袍。
素手抽針冷,那堪把剪刀。
裁縫寄遠道,幾日到臨洮?
043李白:長干行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十四為君婦,羞顏未嘗開。
低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願同塵與灰。
常存抱柱信,豈上望夫台!
十六君遠行,瞿塘灧預堆。
五月不可觸,猿鳴天上哀。
門前遲行跡,一一生綠苔。
苔深不能掃,落葉秋風早。
八月蝴蝶來,雙飛西園草。
感此傷妾心,坐愁紅顏老。
早晚下三巴,預將書報家。
相迎不道遠,直至長風沙。
044孟郊:烈女操
梧桐相待老,鴛鴦會雙死。
貞婦貴殉夫,捨生亦如此。
波瀾誓不起,妾心井中水。
045孟郊:遊子吟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輝?
046陳子昂:登幽州台歌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047李頎:古意
男兒事長征,少小幽燕客。
賭勝馬蹄下,由來輕七尺。
殺人莫敢前,須如蝟毛磔。
黃雲隴底白雪飛,未得報恩不能歸。
遼東小婦年十五,慣彈琵琶解歌舞。
今為羌笛出塞聲,使我三軍淚如雨!
048李頎:送陳章甫
四月南風大麥黃,棗花未落桐葉長。
青山朝別暮還見,嘶馬出門思故鄉。
陳侯立身何坦盪,虯須虎眉仍大顙。
腹中貯書一萬卷,不肯低頭在草莽。
東門酤酒飲我曹,心輕萬事皆鴻毛。
醉卧不知白日暮,有時空望孤雲高。
長河浪頭連天黑,津口停舟渡不得。
鄭國遊人未及家,洛陽行子空嘆息。
聞道故林相識多,罷官昨日今如何?
049李頎:琴歌
主人有酒歡今夕,請奏鳴琴廣陵客。
月照城頭烏半飛,霜凄萬樹風入衣。
銅爐華燭燭增輝,初彈淥水後楚妃。
一聲已動物皆靜,四座無言星欲稀。
清淮奉使千餘里,敢告雲山從此始?
050李頎:聽董大彈胡笳聲兼寄語弄房給事
蔡女昔造胡笳聲,一彈一十有八拍。
胡人落淚沾邊草,漢使斷腸對歸客。
古戍蒼蒼烽火寒,大荒沈沈飛雪白。
先拂聲弦後角羽,四郊秋葉驚〔扌戚〕〔扌戚〕。
董夫子,通神明,深山竊聽來妖精。
言遲更速皆應手,將往復旋如有情。
空山百鳥散還合,萬里浮雲陰且晴。
嘶酸雛雁失群夜,斷絕胡兒戀母聲。
川為靜其波,鳥亦罷其鳴。
烏孫部落家鄉遠,邏娑沙塵哀怨生。
幽音變調忽飄灑,長風吹林雨墮瓦。
迸泉颯颯飛木末,野鹿呦呦走堂下。
長安城連東掖垣,鳳凰池對青瑣門。
高才脫略名與利,日夕望君抱琴至。
051李頎:聽安萬善吹篳篥歌
南山截竹為篳篥,此樂本自龜茲出。
流傳漢地曲轉奇,涼州胡人為我吹。
傍鄰聞者多嘆息,遠客思鄉皆淚垂。
世人解聽不解賞,長飆風中自來往。
枯桑老柏寒颼〔風留〕,九雛鳴鳳亂啾啾。
龍吟虎嘯一時發,萬籟百泉相與秋。
忽然更作漁陽摻,黃雲蕭條白日暗。
變調如聞楊柳春,上林繁花照眼新。
歲夜高堂列明燭,美酒一杯聲一曲。
052孟浩然:夜歸鹿門山歌
山寺鍾鳴晝已昏,漁梁渡頭爭渡喧。
人隨沙路向江村,余亦乘舟歸鹿門。
鹿門月照開煙樹,忽到龐公棲隱處。
岩扉松徑長寂寥,惟有幽人自來去。
053李白:廬山謠寄盧侍御虛舟
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
手持綠玉杖,朝別黃鶴樓。
五嶽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游。
廬山秀出南斗傍,屏風九疊雲錦張。
影落明湖青黛光,金闕前開二峰長。
銀河倒掛三石樑,香爐瀑布遙相望。
回崖沓障凌蒼蒼。
翠影紅霞映朝日,鳥飛不到吳天長。
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黃。
黃雲萬里動風色,白波九道流雪山。
好為廬山謠,興因廬山發。
閑窺石鏡清我心,謝公行處蒼苔沒。
早服還丹無世情,琴心三疊道初成。
遙見仙人彩雲里,手把芙蓉朝玉京。
先期汗漫九垓上,願接盧敖游太清。
054李白:夢游天姥吟留別
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
越人語天姥,雲霓明滅或可睹。
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嶽掩赤城。
天台四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
我欲因之夢吳越,一夜飛渡鏡湖月。
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
謝公宿處今尚在,淥水盪漾清猿啼。
腳著謝公屐,身登青雲梯。
半壁見海日,空中聞天雞。
千岩萬壑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
熊咆龍吟殷岩泉,栗深林兮驚層巔。
雲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
裂缺霹靂,丘巒崩摧。
洞天石扇,訇然中開。
青冥浩盪不見底,日月照耀金銀台。
霓為衣兮風為馬,雲之君兮紛紛而來下。
虎鼓瑟兮鸞回車,仙之人兮列如麻。
忽魂悸以魄動,恍驚起而長嗟。
惟覺時之枕席,失向來之煙霞。
世間行樂亦如此,古來萬事東流水。
別君去兮何時還?且放白鹿青崖間。
須行即騎訪名山。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055李白:金陵酒肆留別
風吹柳花滿店香,吳姬壓酒喚客嘗。
金陵子弟來相送,欲行不行各盡觴。
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
056李白:宣州謝〔月兆〕樓餞別校書叔雲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
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覽明月。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057岑參:走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師西征
君不見走馬川行雪海邊,平沙莽莽黃入天。
輪台九月風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
隨風滿地石亂走,匈奴草黃馬正肥。
金山西見煙塵飛,漢家大將西出師。
將軍金甲夜不脫,半夜軍行戈相撥。
風頭如刀面如割,馬毛帶雪汗氣蒸。
五花連錢旋作冰,幕中草檄硯水凝。
虜騎聞之應膽懾,料知短兵不敢接。
車師西門佇獻捷!
058岑參:輪台歌奉送封大夫出師西征
輪台城頭夜吹角,輪台城北旄頭落。
羽書昨夜過渠黎,單於已在金山西。
戍樓西望煙塵黑,漢兵屯在輪台北。
上將擁旄西出征,平明吹笛大軍行。
四邊伐鼓雪海涌,三軍大呼陰山動。
虜塞兵氣連雲屯,戰場白骨纏草根。
劍河風急雪片闊,沙口石凍馬蹄脫。
亞相勤王甘苦辛,誓將報主靜邊塵。
古來青史誰不見,今見功名勝古人。
059岑參: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
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散入珠簾濕羅幕,狐裘不暖錦衾薄。
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猶著。
瀚海闌干百丈冰,愁雲黲淡萬里凝。
中軍置酒飲歸客,胡琴琵琶與羌笛。
紛紛暮雪下轅門,風掣紅旗凍不翻。
輪台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
山迴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060杜甫:韋諷錄事宅觀曹將軍畫馬圖
國初以來畫鞍馬,神妙獨數江都王。
將軍得名三十載,人間又見真乘黃。
曾貌先帝照夜白,龍池十日飛霹靂。
內府殷紅瑪瑙盤,婕妤傳詔才人索。
盤賜將軍拜舞歸,輕紈細綺相追飛。
貴戚權門得筆跡,始覺屏障生光輝。
昔日太宗拳毛〔馬咼〕,近時郭家獅子花。
今之新圖有二馬。復令識者久嘆嗟。
此皆騎戰一敵萬,縞素漠漠開風沙。
其餘七匹亦殊絕,迥若寒空雜煙雪。
霜蹄蹴踏長楸間,馬官廝養森成列。
可憐九馬爭神駿,顧視清高氣深穩。
借問苦心愛者誰,後有韋諷前支盾。
憶昔巡幸新豐宮,翠花拂天來向東。
騰驤磊落三萬匹,皆與此圖筋骨同。
自從獻寶朝河宗,無復射蛟江水中。
君不見,金粟堆前松柏里。龍媒去盡鳥呼風。
061杜甫:丹青引贈曹霸將軍
將軍魏武之子孫,於今為庶為青門。
英雄割據雖已矣,文采風流今尚存。
學書初學衛夫人,但恨無過王右軍。
丹青不知老將至,富貴於我如浮雲。
開元之中常引見,承恩數上南熏殿。
凌煙功臣少顏色,將軍下筆開生面。
良相頭上進賢冠,猛將腰間大羽箭。
褒公鄂公毛發動,英姿颯爽猶酣戰。
先帝天馬玉花驄,畫工如山貌不同。
是日牽來赤墀下,迥立閶闔生長風。
詔謂將軍拂絹素,意匠慘淡經營中。
斯須九重真龍出,一洗萬古凡馬空。
玉花卻在御榻上,榻上庭前屹相向。
至尊含笑催賜金,圉人太僕皆惆悵。
弟子韓干早入室,亦能畫馬窮殊相。
干惟畫肉不畫骨,忍使驊騮氣凋喪。
將軍畫善蓋有神,偶逢佳士亦寫真。
即今漂泊干戈際,屢貌尋常行路人。
塗窮反遭俗眼白,世上未有如公貧。
但看古來盛名下,終日坎〔土稟〕纏其身!
062杜甫:寄韓諫議
今我不樂思岳陽,身欲奮飛病在床。
美人娟娟隔秋水,濯足洞庭望八荒。
鴻飛冥冥日月白,青楓葉赤天雨霜。
玉京群帝集北斗,或騎麒麟翳鳳凰。
芙蓉旌旗煙霧落,影動倒景搖瀟湘。
星宮之君醉瓊漿,羽人稀少不在旁。
似聞昨者赤松子,恐是漢代韓張良。
昔隨劉氏定長安,帷幄未改神慘傷。
國家成敗吾豈敢,色難腥腐餐楓香。
周南留滯古所惜,南極老人應壽昌。
美人胡為隔秋水,焉得置之貢玉堂?
❻ 燕草如碧絲,秦桑底綠枝,碧.猜一種動物急
這兩句是李白的《春思》中的兩句、意思是燕草剛如碧絲之時,秦地的桑樹已綠樹成陰了.
要說猜一個動物、那應該是春蠶
❼ 迷霧圍城簡介
秦桑是符遠財政次長之女,7歲時救了14歲的易連愷,易連愷是江左巡閱使易繼培的三兒子。自此易連愷暗生情愫,可惜秦桑並不知情。10年後,秦家被人陷害家道沒落,秦桑無奈中嫁給了易連愷,易連愷滿心歡喜卻碰上了秦桑冷冰冰的臉。
當時藩鎮割據、民不聊生,易老爺易繼培一腔熱血,想重振河山,於是把重任交給了易連愷,囑托他一定要犧牲小我,實現大我。為了守護父親的囑托和實現自己的英雄抱負,易連愷把對秦桑的愛戀埋藏在心裡,和慕容家展開了數次對決。
與此同時,秦桑的初戀情人歷望平游學回國,得知秦桑被逼嫁入易家,於是暗地裡潛伏在易家准備聯合慕容家打垮易家奪回秦桑。符遠一戰,易連愷把秦桑送出城門,為了守護易家最後的陣地死在了慕容家的炮火中。
(7)秦桑旗袍視頻擴展閱讀:
《人生若如初相見》是由霍城完美時空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喀什君舍影視文化發展有限公司、海寧新鼎明影視文化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等出品的民國傳奇劇,由賈東岩擔任總編劇,武瑤、趙實、張晗擔任編劇,何澍培執導,韓東君、孫怡、方中信、徐正溪、鄭羅茜、鄒廷威等主演。
該劇改編自匪我思存暢銷小說《迷霧圍城》,講述了嚮往自由的新派女青年秦桑與雄霸一方的軍閥之子易連愷之間的愛恨糾葛。
該劇於2018年3月2日在騰訊視頻播出。
該劇集結了導演何澍培和製作人林國華等製作團隊,在服裝、美術、場景、造型等方面的不惜重金。服裝面料以泰國絲、真絲綃為主;為了增加華麗的視覺效果採用天然野蠶的柞蠶絲面料,大帥的帥服更是寄往印度由印度綉工來完成統金秀,造型師艾聞運用時裝的元素去詮釋不同的民國風。在場景布置方面,為了展現男主角家族的軍閥地位,出品方花費五百萬搭建山中別墅。
該劇軍裝就分四類四種顏色(四大軍閥),還涵蓋獵裝、擊劍服、高爾夫球服、舞會服、 旅行服、學生服、戲曲服、旗袍、長袍、西式婚紗、中式婚禮服、摔跤服等二十餘種,拍攝期間,上千件衣服進出劇組。劇中主要人物的發簪、首飾,都是造型師原創特殊定製,大帥服的定製採用銃金綉的工藝,耗時2個月,最終在印度完成創作。
該劇共用道具數百件,開機前很多道具都是從零開始,歷經設計、製作、試用等過程,其中僅戲用小擺件陳設就有上萬件,槍械類的槍支細分到7類,包括士兵用槍、獵槍、美國槍、小手槍、長槍、帶軍刀的槍等。一米三乘一米九的定製織錦、巨型的沙盤、大帥府卷軸作為《人生若如初相見》的特別道具。
該劇以情為縱、爭為橫,包羅情節的點點滴滴。兩條線索齊頭並進,折射出「和」與「興」的辯證關系,沒有為觀眾構造一個烏托邦的世界,反而在悲中引發深思。
該劇作為一部IP劇,完成了從案頭文字到視聽語言的轉換。調整了部分情節打破了觀眾對一些情節的預期,而且會多一份神秘感,這份神秘感將觀眾從引導者的位置牽向接受者,未知的劇情重新引導走向。如若觀眾對劇中的每一個細節都瞭然於胸,豈不乏味,而劇情的再次錘煉,使本就精緻的情節又注入一股活水,給予觀眾視覺與心靈的雙重美感。
❽ 迷霧圍城的劇情簡介
迷霧圍城主要講述民國時期的易家的風平浪靜與暗藏洶涌。易家三少爺狼子野心,韜光養晦,二哥易連慎步步為營,洞察大局。易家三少易連愷對先進女學生秦桑一見鍾情,為了娶得秦桑,易連愷費盡心思,最後秦桑被逼無奈加入易家。
秦桑與易連愷相敬如賓實則同床異夢,夫妻兩人相敬如賓,然而,易連愷看似對秦桑冷酷無情,實則一切皆有緣由。而看似風平浪靜、父慈子孝的易家,實則波雲詭譎、暗藏洶涌,暗地裡易家三兄弟為了奪嫡之戰施展各種計策,層出不窮。
身份神秘的留日陸軍士官潘遲健陰差陽錯成為易連愷的副官,而在秦桑印象中潘遲健是學校里正直先進的革命鬥士,故人相見,身份大變,舊情新歡,家國離愁,烽火歲月,迷霧圍城。
《人生若如初相見》是由霍城完美時空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喀什君舍影視文化發展有限公司、海寧新鼎明影視文化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等出品的民國傳奇劇,由賈東岩擔任總編劇,武瑤、趙實、張晗擔任編劇,何澍培執導,韓東君、孫怡、方中信、徐正溪、鄭羅茜、鄒廷威等主演。
該劇改編自匪我思存暢銷小說《迷霧圍城》,講述了嚮往自由的新派女青年秦桑與雄霸一方的軍閥之子易連愷之間的愛恨糾葛。
❾ 求匪我思存的《夜色》
(⊙o⊙)…
好像還沒吶
秦桑病了一個暑夏,等漸漸好起來的時候,天氣也漸漸涼了。這天因新換了個大夫,朱媽不放心,親自去街上替她抓葯,順便帶回來一個兔兒爺。秦桑看到那黃土泥彩的小像,才知道原來又要過中秋了。她拿著這黃泥摶的兔兒爺,倒想起小時候的不少事。正兀自出神,朱媽怕廚房把葯煎壞了,又自己在廊下守著爐子煎了,捧來給秦桑喝。秦桑聞到那股葯氣就皺眉頭,朱媽還像哄小孩兒似的:「小姐,這葯我嘗過了,一點也不苦,真的。」
倒不是葯苦,反正苦不苦也喝了好幾個月了。朱媽是唯一的舊人,秦桑嫁過來的時候,本來帶了四個人,後來走的走散的散,就還有朱媽留在她身邊。秦桑不忍拂她的意,接過葯碗一口氣喝乾了,苦也不覺得。朱媽趕緊端過茶碗來給她漱口,又拿了一碟蜜餞梅子讓她壓一壓舌根殘存的苦味。
梅子放得太久,有點發烏,吃在嘴裡更是甜得發膩。秦桑病了這幾個月,上上下下偌多的人,親朋好友人情來往都要打發,朱媽倒還拿得定主意,有幾回著急用錢,就拿著秦桑的私印和存錢摺子去銀行,倒還順順當當辦出錢來。其它的諸如柴米油鹽之類家常開銷,因為都是三節結帳,所以還能維持。今天她看秦桑精神尚好,忍不住勸道:「這就快過節了,一家團圓的好日子,小姐……」
秦桑知道她要說什麼,於是說:「朱媽,你歇一會兒去吧,我也累了,要睡一會兒。」
朱媽卻抽出肋下系的手巾,揩一揩眼角,說:「太太走的時候,我可是答允了太太,要照應好小姐。小姐就不算為自己著想,也想一想九泉之下的太太,太太要是知道小姐受的這些苦……可該怎麼難受……」
秦桑最聽不得任何人提到自己的母親——尤其是眼下這種境況。朱媽還在絮絮叨叨的說:「姑爺就是脾氣大一點,心倒不見得怎麼壞……若不是有人在背後挑三唆四,怎麼會這樣對小姐……」
秦桑委實不願意聽她說這些,勉強笑道:「朱媽,我才好一點,你又提這些話做甚?」
朱媽看到秦桑嘴唇上一點血色也沒有。大夫本來就說是積郁成疾,這一陣子吃了無數的葯,才稍稍有點起色。她怕秦桑身體再鬧出什麼好歹來,於是勉強岔開話,說:「今天去抓葯,小姐你猜我遇上誰了?」不等秦桑說話,卻又告訴了她:「我遇上鄧小姐了。就是原來在學堂里,和小姐最要好的鄧小姐啊!」
秦桑擱不住心裡難受,只是用指甲劃著那兔兒爺的彩旗,一面紅旗,一面綠旗,又一面黃旗……彩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她和同學們跟在旗幟後頭,一路走一路高喊著口號……那天的天氣那樣晴朗,天空是瓦藍瓦藍的,明凈得像一面琉璃鏡,而鏡面浮著一大朵一大朵潔白的雲彩,逶迤是雪色的紗巾。她和鄧毓琳都走得發了熱,把紗巾解下來拿在手中,隨著每一聲口號揮舞著,就像一面旗幟。後來被酈望平看到了,還笑話她們在舉白旗。
已經兩年了,想到從前的那些事,不再像原來一樣覺得痛徹心扉,反而有一種麻木。就像母親死,就像父親逼她嫁給易連愷。不過是區區兩年,從前的日子卻遙遠模糊的像另一個世間。而她早就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連記憶都似有若無,變得無從尋覓。
「鄧小姐還認得我,跟我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聽說小姐你病了,還說要來看你……」
秦桑聽了越發覺得難受,從前的人和事,索性她是死了,可是偏又死不了,被拘在這世上繼續受苦受難。鄧毓琳當初那樣幫她,還從家裡偷了錢出來給她。秦桑還記得鄧毓琳那滾燙的手心,她把鈔票和洋錢都塞在自己手裡,硬硬的,好大一卷。鄧毓琳的眼睛也亮得驚人,烏黑的眼珠望著她,急切的說:「秦桑你走吧!到外國去,去投奔光明與自由!」
光明與自由……可她最終卻沒有走脫。陷在這泥淖一般的境地,還有什麼臉面再見到從前的朋友?
朱媽憂心忡忡的問:「小姐你是不是累了?怎麼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
她不想多說話,只隨口「嗯」了一聲。朱媽忙著張羅伏侍她上樓,替她鋪開被子,放了帳子,讓她躺下歇息。秦桑這一病好幾個月,總是躺著的時候多。一躺下來,此時倒像是馬上要睡著了,疲倦的闔上了眼睛。
等朱媽那小腳「篤篤」的聲音消失在房門外,秦桑卻又重新睜開眼睛來。這房裡還是新房的布置,水紅綾的帳子,灧灧的彷彿仍存著一縷喜氣。帳頂上綉的百蝠百子圖,還是最老派的吉利花樣,密密匝匝的綵線刺綉,一團團的花壓下來,彷彿就朝人直壓下來,望久了直發暈。秦桑閉上眼睛,人倒像睡在船上,輕輕的搖動著。整個世界都在微微搖動,這搖動讓她惶恐不安,更讓她有一種虛無飄渺的無力。
秦桑一直擔心鄧毓琳會真的上門來,可是這事又不能怨朱媽。朱媽對從前的事情頂多曉得一二分,她就知道鄧小姐和自家小姐要好,如今自家小姐生著病,每日在家裡發悶,所以真心的想讓鄧小姐來看看自家小姐,陪她說說話,解解悶。
無奈秦桑根本就不想見到鄧毓琳,每日想起就覺得心中更添積郁。這樣過了三四天,鄧毓琳終於來了,朱媽倒是很高興,聽到門房通報說有位鄧小姐來拜訪,於是親自到上房來告訴秦桑。秦桑無奈何,只得換了件衣服,出來見客。
兩年不見,鄧毓琳倒沒有變多少,不過頭發剪了,原來的藍布衫換成了洋裝,只是圓圓的臉上,仍舊有種少女的稚氣。她見到秦桑,首先就笑了,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糯米細牙,說:「哎呀,秦桑你瘦了。」
秦桑見她的笑容一如往昔活潑俏麗,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鄧毓琳已經拉住她的手,說:「幾年都不見,我有好多話跟你說呢。」
朱媽在旁邊看到她們這幅樣子,想起原先小姐未出閣的時候,這位鄧小姐也常常到家中來,同小姐兩個人咕咕噥噥,有著說不完的親熱話。所以她督促兩個丫頭安排了果碟點心茶水,就悄悄領了下人都退下去,讓她們好生說話。
秦桑打疊起精神,問了問鄧毓琳這兩年的近況,原來鄧毓琳兩年前出洋,三個月前才剛回來。沒想到那日在街上會遇見朱媽,從前鄧毓琳經常往秦府去,所以認出了朱媽,問起秦桑,才知道她如今的住處。鄧毓琳提起不少舊同學,有的出洋留學,有的嫁人生子,還有的與未婚夫一齊投奔革命軍……秦桑只是靜默無言,說了一會兒話,鄧毓琳卻將臉色正一正,說:「秦桑,我此次來,是有一件事想要托你幫忙。」
秦桑見她突然如此鄭重其事,不由得道:「如今我和籠中鳥一樣,又能幫得上你什麼忙呢?」
鄧毓琳笑了一笑,眼中卻隱隱有一縷憂色:「除了你,這忙還真沒別的人可以幫得上。」原來鄧毓琳有個表哥因為跟人結怨,如今被冤枉成革命軍的眼線,關在符遠大牢里,不日就要審判。鄧毓琳此次來就是想要找人疏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先把人保釋出來。鄧毓琳說:「我那表哥是個公子哥,怎麼會和革命軍有勾結?就是因為去年他家裡盤當鋪的事情,跟人家結了怨,才被人誣陷。他從小在家裡嬌生慣養,壓根沒有吃過苦頭。若是再在大牢里關幾日,只怕我姨媽都要急瘋了。我那姨媽從二十歲守寡,只得我表哥這一個兒子,若不是實在沒有旁的法子,我也不會來麻煩你。」
秦桑還未說話,鄧毓琳又道:「花多少錢都行,我姨媽就這么一根獨苗,只要能把人保出來,哪怕是傾家盪產也願意。」一面說,一面就留意秦桑的神色,只見秦桑眉頭微皺,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這樣的事情,我和你說句實話,希望實在渺茫。你鄭重其事託了我,我本不應該推辭,只怕辦不了,耽擱了你的正事。」
鄧毓琳知道秦桑從來很有主見,而且依照自己與她的交情,她必會答允。秦桑如今嫁的是江左巡閱使易繼培的第三位公子易連愷。鄧毓琳早已經打聽清楚,易繼培的長子十年前騎馬摔壞了脊骨,一直癱卧在床。易繼培便對次子易連慎寄予重望,如今上了年紀,更越發倚重易連慎,有不少大事都交給易連慎在處理。而易連愷年齒最幼,又是庶出,所以不甚參與軍政。但如今江左行省,皆是易氏家天下。易連愷雖無權柄,到底占著易家人的身份。只要他發句話,放人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沒想到秦桑會這樣婉拒,鄧毓琳不由問道:「這中間可是有什麼為難的地方?」
秦桑心中痛楚,可是又怕鄧毓琳生了誤會,只說道:「他們家的規矩,我不便過問外頭的事情。」鄧毓琳哦了一聲,秦桑卻下了決心,說道:「不過,你的表哥便如同我的表哥一樣。無論如何,我定然試一試。成與不成,那便再說。」
鄧毓琳不由得十分驚喜,站起來握住秦桑的手,說:「若是有為難的地方,千萬別勉強。」
秦桑笑了笑,說:「這世上的事情,總有為難的地方,總不至於為難,就不去辦了。」
鄧毓琳與她兩年未見,重逢後只覺得這位舊日活潑嬌麗的同學,一下子彷彿成了抑鬱的舊式少奶奶。此刻聽到她說這句話,目光粼粼閃動,彷彿決意已定。舊時爽朗這才依稀重現,頗有從前的風采。鄧毓琳又是感激,又是感動,握著她的手,只是輕輕的搖了搖。只覺得她手指微涼,也握緊了自己的手。兩人千言萬語,皆在這握手一笑。
話雖這樣說,但送走了鄧毓琳之後,秦桑卻將事情好好從頭思量了一番。第二天才吩咐朱媽,收拾行李。朱媽還摸不著頭腦,看這樣子,又不像回娘家。因為自從太太過世,除了三朝回門,小姐就沒踏入過秦家半步。於是忍不住問:「小姐,這是要往哪裡去呢?」
、秦桑嘆了口氣,緩緩說:「你不是總勸我,退一步海闊天空。」
、朱媽這才明白她是要往哪裡去,不由得喜孜孜的,拿了鑰匙督促下人們開了閣樓上的庫房,把箱子都打開,揀了些時新的衣物之類,收拾起箱籠。又打發人安排汽車,一時忙了大半日,才算安排妥當
秦桑換了件出門的長衫,本來是春天的時候裁的衣服,她病了一夏,人瘦了許多,腰身漸寬。旗袍是月白的描春縐,本就輕薄淡軟,下擺上只用銀線綉了一摹折枝梅花,輕影疏斜,襯得藍盈盈的料子倒彷彿月色一般,虛虛的籠在人身上。朱媽進來的時候,只見她坐在窗下,窗子原是朝南,此刻太陽早到了西邊,只有一半格扇里透進來光。那格扇是萬字不到頭的如意花樣,印在桌子上像描紅本子似的,一格一格。她斜撐著肘,另一隻手在桌子上,慢慢的劃著桌上窗欞的倒影,一筆一劃,動作又輕又緩,倒彷彿在寫什麼字。只是眉頭微微皺著,看上去不勝病態,更顯得憔悴許多。朱媽不由得勸道:「既然是往姑爺那裡去,又快過節了,這件衣裳是不是太素了點兒?」
秦桑方回過神來,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不以為然的說:「就這件吧。」
朱媽知道自己家的這位小姐,拿定了主意就不會再聽人勸,只得問:「汽車都預備好了,小姐是什麼時候動身呢?」秦桑說:「現在就走吧。」沉吟了一會兒,說道:「你還是留在家裡看家,我帶韓媽去。」
朱媽答應了一聲,去叫了韓媽上來,另外還有幾個老媽子幫忙提著秦桑隨身的東西,一齊送到汽車上。朱媽到底不放心,想起上回姑爺和小姐鬧得這樣僵,小姐大病一場,姑爺連看都不曾回來看過一眼,夫妻情份涼薄如此,她在旁邊都覺得心裡怪不好受。只怕小姐這一去,萬一言語間又和姑爺鬧僵了,那可怎麼才好。可是這種話總不能當著小姐面說,而且小姐此番終於肯委屈自己,只盼兩人可以拋開芥蒂,和好如初。
那易連愷從端午節就去了芝山避暑,昌鄴城北面是綠意巍峨的芝山,山腳下一條順河繞城而過,曲折奔流,向南匯入永江。兩條大河把偌大的昌鄴城夾在中間,烈日之下水汽蒸騰,蒸得昌鄴十萬城廓越發顯得酷暑難耐。所以昌鄴有錢的人家,大多在芝山置了別墅,每年夏季的時候,城中富室一空,紛紛上山避暑,直到中秋節後才會下山回城。
芝山離昌鄴城不過兩百里路,且因為每年無數富貴要人皆要上山避暑,一路都是極好的柏油馬路。汽車呼嘯而過,幾個鍾頭就到了。秦桑沒帶多少行李,所以前後只兩部汽車,沿著那繞線似的柏油路,曲曲折折向山頂駛去。
易家把持江左軍政,巡閱使行轅雖然設在符遠,但昌鄴為江左重鎮,所以例來駐有重兵。易連愷並沒有在軍中任職,昌鄴督軍高佩德卻是易繼培多年的心腹,對易家這位三少爺自然處處都格外優待。所以易連愷的芝山別墅,位置既好,佔地又極廣,雄踞在山頭之上。柏油路漸走漸深,時近黃昏,天氣黯淡下來,遠遠只看到前面設了卡哨,隱隱約約有背著長槍的哨兵走動。這一帶皆是軍政要人的避暑別墅,所以有崗哨亦不出奇。到了鐵蒺藜之前,汽車夫停住了車子,自有隨車出門的聽差下去打交道。
崗哨聽說是易家的三少奶奶,忙不迭開了纏滿鐵蒺藜的木柵,放汽車過去。汽車往上走了一會兒,便拐上另一條小道。說是小道,其實也是柏油路,堪堪並行兩部汽車。這條路一側是青山,一側則是溪水,其時夕陽西下,淡金色的斜暉照在溪水之上,清溪波光粼粼,繞著嶙峋的怪石,奔流蜿蜒。而漫天霞光淡紫,襯出遠山淺碧,彷彿名家手筆的青綠山水,風景極為秀美。
汽車夫是走熟了的,知道這條路再無旁的去處,一直通到易家的別墅。再加之天色漸晚,道路兩側樹木掩映,越發顯得天光晦暗,所以開足了馬力向山上駛去,未料到忽然林中人影一閃,緊接著一匹馬直沖出來。馬上的騎手未料到路上會有汽車,措手不及拉緊了韁繩。偏偏那馬兒驟然被雪亮的車燈一照,也受了驚嚇。再被那韁繩一扯,不由得唏率率一聲長嘶,人立而起,差點將馬上的人摔下來。
汽車夫早就把車剎住了,那騎馬的本是個年輕女子,受了這一下驚嚇,不由得以手拭額,瞧那樣子幾乎都要哭了。這時候林中一陣喧嘩,縱出來好幾匹馬。天色已經黯淡,四周又皆是密林,只能看見馬上的人都穿著軍中制服,眾星拱月般將那年輕女子圍在中間,有人跳下馬來,七手八腳的牽住了韁繩。還有人沖著汽車夫直嚷嚷:「驚了我們的馬,若是摔壞了人,你們擔待得起嗎?」後頭一個人卻兜馬上來,借著車燈仔細看了看車牌,卻臉色大變,說道:「這不是家裡的車子?」汽車夫本來被這陣仗嚇了一跳,此時更沒好氣,從車窗里探出頭,說道:「領頭的是誰?少奶奶在車上呢!」
他這么一嚷嚷,所有人立時安靜下來,只聽到風吹過樹林,沙沙作響,還有草間的小蟲子嚯嚯有聲。這些人尷尬萬分,不由得紛紛下馬。領頭的人原是易連愷身邊最得用的一個宋副官,下了馬走到汽車邊,畢恭畢敬的行了禮,垂手靜侯秦桑發落。秦桑本不欲張揚,且知道這些人平日跟著易連愷胡鬧慣了,從來是無法無天。看到這情形,也不過點了點頭,問:「蘭坡是在山上嗎?」
她對易連愷身邊的人素來很客氣,卻極少叫易連愷的表字。宋副官雖然人站在那裡沒動,腦子里卻轉得飛快。他知道易連愷好幾個月不曾回家,今天這位少奶奶找到山上來,也不知道來意如何。易家雖然是一個文明家庭,但開牙建府,所以規矩極大。宋副官聽到主母發問,卻又不敢不回答。他偷窺秦桑臉色,見她似乎頗為平靜,於是道:「公子爺下午晌就到六月潭釣魚去了,不過這會兒也應該回來了。」
秦桑點了點頭,抬頭看了看不遠處閃爍的燈光,說道:「走吧。」
這時候離別墅已經很近了,車子駛了一會兒就進了鏤花鐵門。芝山上的別墅都是西洋式,易家這庄園也不例外,原是由外國人設計,典型的美國南部風格。白色的柱子巍峨聳立,大理石捲起雪白的渦花,烏木門窗皆是精雕細琢,林木掩映之下,更襯出鈞深宏美。別墅前建有一個圓形的噴泉池子,汽車沿著那流水潺潺的噴泉繞行過去,便停在了雨廊之下。宋副官格外巴結,親自趕上來替秦桑開車門。秦桑知道他們素來鬼鬼祟祟准沒好事,如今宋副官這番做作,也不知道在為什麼事心虛。所以只是說:「你進去通報一聲,告訴他我來了。」
宋副官早就命人快馬趕回來,先已通風報信,此時滿臉堆笑:「少奶奶這話,叫標下都不曉得該怎樣答。已經到家了,少奶奶何必還鬧這樣的虛文?」他們說著話,燈火通明的別墅里頭,早有好幾個聽差迎出來,恭恭敬敬的叫了聲「少奶奶」,便去後頭車上拿行李。而宋副官搶上一步,親自替秦桑推開了桃花心木的雙門,作了一個畢恭畢敬的姿態。
秦桑當著下人的面,不便多說什麼,於是舉步上台階,進了正廳。剛剛踏上地毯,忽然聽到樓梯上一陣狂吠,七八隻體形巨大的狗,如狼群般直撲著沖下來,一邊風卷似的撲下樓梯,一邊汪汪亂叫,呲著雪白的尖牙,將她團團圍在中間。跟在秦桑身後的韓媽嚇得只差沒魂飛魄散,篩糠似的拽著秦桑的袖子,直嚷:「少奶奶少奶奶……」
秦桑卻似沒看到那群窮凶極惡的大狗似的,目不斜視便要往前。她身形略微一動,那為首的惡犬便不住的發出低沉的嗚叫,其餘的大狗皆垂著舌頭呼呼喘氣,露出雪白尖利的牙齒。韓媽唬得直嚷:「少奶奶別動!」秦桑眉頭微皺,卻撥開韓媽的手,正待要發作,忽然聽到樓上有人懶洋洋打了個唿哨。那群惡狼似的大狗,卻掉頭轟隆隆就跑上樓梯去了。簇擁在主人身邊,不停呵哈著喘氣。
秦桑抬起頭,卻看見易連愷站在二樓樓梯口,穿著西式的襯衣,姜黃軍服褲子,腳上倒是一雙軟底織金拖鞋,漫不經心的瞧了她一眼,說:「你來干什麼?」
秦桑素日就不耐同他說話,看到他這種紈絝樣子,更覺得心灰意懶。只是既然來了,少不得忍一時之氣,於是淡淡的說:「我來不得么?」
易連愷卻似冷笑了一聲,秦桑是他父親逼著他娶的,未過門之前秦桑便聽聞這位少爺,吃喝玩樂樣樣在行,就是半分正經事不肯做。他們兩個原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易連愷在婚後也沒半分收斂,依舊是那種公子哥脾氣。好在秦桑自從進門之後,非常識趣,除了三節回符遠老宅問安的日子,平日竟不幹涉他的去處,才算是相安度日。數月之前兩人大吵了一架,易連愷拂袖而去,自顧自上芝山來避暑,山中樂子極多,他過得逍遙自在,早就把秦桑拋諸腦後,沒想到今日她卻突然上山來了。
「你跑到山上來算什麼?」易連愷挑起半邊眉毛:「我告訴你,你別想學著那些婦女會的人,動不動講什麼女權,妄圖干涉我的行動,我們家沒這樣的規矩。」
秦桑坐了半日的汽車,連晚飯都沒有吃,聽了他這些話,也不過淡淡的:「我不是來干涉你行動的。快中秋節了,父親那裡,到底得過去交待一聲。」
易連愷臉色卻仍舊陰沉,狠狠盯著她的臉,說:「你這算什麼?拿父親壓我?」
秦桑不作聲,易連愷冷笑一聲,徑直走下樓梯,那群狗步步緊跟著他,只聽到狗群轟隆轟隆下樓梯的聲音,他從秦桑身邊走過,卻目不斜視,揚長而去。
秦桑不知道他又去了哪裡,宋副官也不見了,倒是有個聽差上前來問:「少奶奶還沒用晚飯吧?要不要叫廚房再做?」
她哪有心思吃飯,只是胃中灼痛,嘆了口氣,說:「那就要粥——送到房裡來。」
起初剛結婚的時候,易連愷帶了她上芝山來度蜜月,因為她睡眠極輕,又怕吵,易連愷又是個不耐煩的大爺脾氣。所以兩個人倒各自住著兩間房,各據走廊一端。回到昌鄴之後,仍舊是這樣分房而居。秦桑仍舊住原來自己的睡房,這里本來就有人每日打掃,撣塵,所以倒是十分潔凈。此時韓媽帶著聽差安置了行李什物,廚房就送了一海碗細粥上來,倒配著四樣承州的醬菜。
韓媽替她把粥撥到小碗里晾上,說:「少奶奶,不冷不熱正好吃了,回頭涼了傷胃。」
秦桑皺著眉,敷衍的挑了幾勺粥吃了,就算是交待,可惜廚房特意配的那幾樣菜,更是一筷子都沒動。韓媽見她這樣子,想起剛剛的情形,以為她還是在和易連愷慪氣,只是易連愷從來如此,倒是勸也無從勸起。於是收拾了碗筷,默默退出去了。
秦桑的這間房其實是很大一個套間,外頭有小小的會客室,裡面是偌大一間卧室,往左進則是浴室,浴室的旁邊,又是一間更衣室。這里雖然並沒有像昌鄴易宅中一樣,用燒鍋爐的熱水管子,但鄰近溫泉泉眼,所以直接開了暗渠,引了溫泉水直到別墅浴室。易連愷是個最會在吃穿玩樂上用心的,所以這里浴室的浴缸也和別處不一樣,是特為從法蘭西運來的,不僅大,而且浴缸的腳爪竟是黃金。秦桑雖出身富室,但當初見著這般物件,仍覺得窮奢極欲。累了一天,韓媽早替她放了一缸熱水,她洗過澡後,便換了睡衣睡下。
睡到大約三更時分,秦桑卻突然醒了。山中本來萬籟俱靜,窗外只有蟲聲唧唧。她卻覺得全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正要伸手去拉台燈的燈繩,黑暗中突兀的伸出一隻手,按在她手上。她只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那隻手卻沿著她的胳膊往上,一直探進她的袖子里,摸索著卻滑到她胸口,她穿著件緞子睡衣,極是寬大,此時既驚且怒,可是他卻笑起來——笑亦是冷笑,氣息既陌生又熟悉,直拂到她臉上。
秦桑本來非常反感,可是想到此時若是翻臉,明天就不能提放人的話了。所以默不作聲,只免不了全身都發僵,跟木頭人似的。她原本想咬咬牙就忍過去了,沒想到他已經把手抽出來了,又冷笑起來:「我知道沒這么便宜——平常碰一碰你比登天還難,今天上山來,必然是為了什麼事,你不說我也知道。」
秦桑摸索著把睡衣的扣子扣上,翻過身背對著他。他卻發了狠,一下子將她扳過來:「你說!到底為什麼?你說!」
秦桑知道他平日就是少爺脾氣,喝過酒更是不可理喻,所以他把她腕骨都快捏碎了,她也沒有掙一下,只說:「你別發酒瘋了。」
「我知道你巴不得我發瘋。」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閃著光,倒似輕聲笑起來:「你更巴不得我死呢!」
秦桑在黑暗中看著他的臉,很奇怪,倒比平常要不討厭些,或者因為她在來時的路上想了一路,這關總得要過。她看了他一會兒,他倒似更生氣了:「你看什麼?」
秦桑不說話,只是伸手按在他肩膀上,易連愷本來想甩開她的手,手一撫上去,卻反倒按住了她的手。她的眼睛在黑暗裡像星星一樣,有細碎的光,微微的,反映到湖面的倒影,是瀲灧。氣息卻是甜的,一縷縷冷幽幽的香氣,彷彿無處不在。易連愷把她手撥開了,轉身跳下床去,低頭找自己的拖鞋。秦桑也不動,就躺在那裡,看他四處找。越是氣急越是找不到,好容易找著一隻,另一隻不知道是不是甩到床底下去了。他想到這里,忽然又覺得,找不著就找不著,為什麼非得要走?
這個念頭一起,便賭氣似的重新上床,把她拉到自己懷里,劈頭蓋臉的親下去。秦桑一面拿手推著他的肩膀,一面躲閃,他的下巴上已經冒出了鬍渣,他偏要扎她,越躲越是要扎,最柔嫩的臉頰像剝了殼的雞蛋,又滑又膩,秦桑掙紮起來,彷彿忍不住吃痛似的。
他心裡一盪,從前就算是疼,她也只是不作聲忍著。而此時細微的嬌嗔,卻讓他生出不可理喻的蠻力,彷彿狂熱。
她像是條魚,又像是只小鳥,不安份的在他手心掙扎,不過是掙不脫他手心的,秦桑心裡雖然別扭,但聽著他的呼吸就噴在自己耳畔,推了幾下推不動,也就由他去了,倒是易連愷,彷彿滿足般嘆了口氣。
那宋副官是易連愷整天都離不得的人,一應大小事務,都少不了他在旁邊侍候。這天早上宋副官起來,照例到二樓來,沒想到正巧遇上個聽差從易連愷房中出來,手中還拿著雪白的抹布,顯然是剛剛打掃過房間。宋副官少不得詫異:「這么早就起來了?」
那聽差笑了笑:「早著呢,哪天不是下午晌才起床?」
「那你這是……」宋副官努了努嘴,那聽差瞧了瞧自己手裡的抹布,於是笑著指了指走廊那頭,說:「都還沒起來呢。」
宋副官聽了這句話,自然詫異的不得了。好在他是個見慣各種場面的人,所以也就在心裡暗暗琢磨了一會兒,轉身就下樓去了。他在樓下吸煙室里轉了一會兒,看聽差們收拾雪茄,然後又到門房去,跟一幫人吹了吹牛皮。正講得熱鬧的時候,忽然看見侍候秦桑的韓媽來了,韓媽不過二十多歲年紀,平常都在上房裡,甚少和外邊這些聽差打交道。她站在門口還沒說話,宋副官和幾個聽差瞧見了她,宋副官就先開了句玩笑:「今兒是什麼風,把你給吹到這里來了。
韓媽跟旁人一樣,穿著藍布衫,只是她頭發沒有綰成纂兒,倒辮了一條大辮子。這也是江左一帶的規矩,出了嫁的婦人也是可以梳辮子的。一個聽差趁著她和宋副官說話,就悄悄的走到她身後去,猛的把她大辮子一扯。韓媽沒提防,差點被拽了個跟斗。她把辮梢抄在手裡,忍不住就罵:「沒上沒下的猴崽子,看回頭我不告訴上邊,揭了你們的皮。」
她一罵幾個聽差倒鬨堂大笑,宋副官說:「你們別欺負她啦,人家說不定是有正經事。」
聽差們都說:「上邊都沒起來呢,能有什麼正經事。」
韓媽說:「少爺是沒起來,少奶奶可早就起來了,叫我安排車子呢,說是馬上要到山上去。」
幾個聽差都不信,說:「大清早的,哪有這時候出門上山的。再說少奶奶就算要到峰頂涼亭去,也必然是吃了午飯以後。」正說著忽然聽到鈴響,看到牌子掉下來,果然是秦桑那邊房間里。秦桑倒是難得按一回鈴,聽差便對韓媽說:「你快上去吧,想必你們少奶奶找你呢。」 ~
韓媽也怕讓秦桑等得久了,於是掉頭就走了。她剛剛一走,宋副官忽然一激靈,拍了一下大腿,說:「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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