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來不及說我愛你 的每個版本的結局。要有原文。
書上好悲的說,信電視劇吧。。。
第30章 只是未到傷心時
天色暗下來,屋子裡只開了一盞燈,綠色的琉璃罩子,那光也是幽幽的。舒東緒十分擔心,不由自主的從門口悄悄的張望了一下。他這幾天來動輒得咎,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直到今天聽說在火車上截到了靜琬,才稍稍鬆了口氣。誰知這一顆心還沒放下去,又重新懸了起來。瞧著靜琬那樣子奄奄一息,只在發愁,她如果有個三長兩短,自己這份差事,可真不用交待了。
慕容灃親自將靜琬抱到樓上去之後,旋即大夫就趕來了。那位威爾遜大夫很客氣的請他暫時迴避,他就下樓來坐在那裡,一直坐了這大半個鍾頭,像是根本沒有動彈過。他指間本來夾著一枝煙,並沒有吸,而是垂著手。那枝煙已經快要燃盡,兩截淡白的煙灰落在地毯上,煙頭上垂著長長一截煙灰,眼看著又要墜下來。他抬頭看到舒東緒,問:「醫生怎麼說?」
舒東緒答:「大夫還沒有出來。」他的手震動了一下,煙頭已經燒到他的手指,那煙灰直墜下去,無聲的落在地上。他說:「醫生若是出來了,叫他馬上來見我。」舒東緒答應了一聲去了,這行轅是一套很華麗的西式大宅,樓上的主卧室被臨時改作病房用。舒東緒走過去之後,正巧威爾遜醫生走出來,舒東緒連忙問:「怎麼樣?」那醫生搖了搖頭,問:「六少呢?」
舒東緒瞧他的臉色,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消息,尾隨著大夫下樓來見慕容灃。慕容灃向來對醫生很客氣,見著大夫進來欠了欠身子。那威爾遜大夫皺著眉說:「情況很不好,夫人一直在出血,依我看,這是先兆流產。如果不是精神上受過極大的刺激,就是曾經跌倒受過外傷。瞧這個樣子,出血的情況已經持續了三四天了,為什麼沒有早一點治療?」
慕容灃驀然抬起頭,有些吃力的問:「你是說孩子……孩子還在?」
威爾遜醫生摘下眼鏡,有些無可奈何:「夫人已經懷孕四個月左右,如果早一點發現,進行治療,胎兒應該是可以保住的。可是現在已經出血有三四天了,她的身體又很虛弱,目前看來,恐怕情況很不樂觀。」
慕容灃正欲再問,護士忽然神色驚惶的進來,氣喘吁吁的對威爾遜醫生說:「病人突然大出血。」 威爾遜醫生來不及說什麼,匆匆忙忙就往樓上奔去,慕容灃站在那裡,面上一絲表情也沒有。舒東緒心裡擔心,叫了一聲:「六少。」他恍若未聞,竟然像是沒見聽一樣,舒東緒不敢再作聲,只得走來走去,樓上樓下的等侯著消息。
威爾遜醫生這一去,卻過了許久都沒有出來。舒東緒看慕容灃負手在那裡踱著步子,低著頭瞧不見是什麼表情,只是看他一步慢似一步踱著,那腳步倒似有千鈞重一樣,過了很久,才從屋子這頭,踱到了屋子那頭,而牆角里的落地鍾,已經咣鐺咣鐺的敲了九下了,他這才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那鍾。終於聽見樓梯上傳來細碎的腳步聲,舒東緒的心不知為何一緊,醫生已經走了進來。慕容灃見到醫生,慕容灃嘴角微微一動,像是想說話,可是到最後只是緊緊抿著嘴,瞧著醫生。
威爾遜醫生一臉的疲倦,放低了聲音說:「延誤得太久了,原諒我們實在無能為力。」稍稍停頓了一下,話里滿是惋惜:「真可惜,是個已經成形的男嬰。」
慕容灃還是面無表情,威爾遜醫生又說:「夫人身體很虛弱,這次失血過多,我們很困難才止住出血。而且她受了極重的風寒,又沒有得到很好的照顧,這次流產之後創傷太重,她今後可能懷孕的機率很低很低,只怕再也不能夠生育了。」
威爾遜醫生待了許久,卻沒有聽到他的任何回應,只見他目中一片茫然,像是並沒有聽懂自己的話。那目光又像是已經穿透了他的身體,落在某個虛空未明的地方。因為樓上的病人還需要照料,所以威爾遜醫生向他說明之後,就又上樓去了。舒東緒每聽醫生說一句話,心就往下沉一分,等醫生走了之後,見慕容灃仍舊是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全身都綳得緊緊的,唯有鼻翼微微的翕動著。他試探著說:「六少先吃晚飯吧,尹小姐那裡……」
慕容灃卻驟然發作,悖然大怒:「叫她去死!」
指著門對舒東緒怒斥:「滾出去!」舒東緒不敢置一言,慌忙退出去,虛虛的掩上門。只聽屋中砰砰啪啪幾聲響,不知道慕容灃摔了什麼東西。舒東緒放心不下,悄悄從門縫里瞥去,只見地上一片狼籍,桌上的台燈、電話、茶杯、筆墨之類的東西,都被他掃到地上去了。慕容灃伏在桌面上,身體卻在劇烈的顫抖著,舒東緒看不到他的表情,十分擔心。慕容灃緩緩的抬起頭來,方抬起離開桌面數寸來高,卻突然「咚」一聲,又將額頭重重的磕在桌面上。舒東緒跟隨他數年,從未曾見他如此失態過。他伏在那裡,一動不動,唯有肩頭輕微的抽動。
因為屋裡暖氣燒得極暖,所以漏窗開著,風吹起窗簾,微微的鼓起。他手臂漸漸泛起麻痹,本來應當是極難受的,就像是幾只螞蟻在那裡爬著,一種異樣的酥癢。本來車窗搖下了一半,風吹進來她的發絲拂在他臉上,更是一種微癢,彷彿一直癢到人心裡去。她在夢里猶自蹙著眉,嘴角微微下沉,那唇上本來用了一點蜜絲陀佛,在車窗透進來隱約的光線里,泛著蜜一樣的潤澤。
陶府的牆上爬滿了青青的藤,他認了許久,才辨出原來是凌霄花,已經有幾枝開得早的,艷麗的黃色,凝臘樣的一盞,像是他書案上的那隻凍石杯,隱隱剔透。風吹過花枝搖曳,四下里寂無人聲,唯有她靠在肩頭,而他寧願一輩子這樣坐下去。
彷彿依稀還是昨天,卻已經,原來過了這么久了。
久得已經成了前世的奢望。
冰冷的東西蠕動在桌面與臉之間,他以為他這一輩子再不會流淚了,從母親死去的那天,他以為一輩子都不會了。那樣多的東西,他都已經擁有,萬眾景仰的人生,唾手可得的天下,他曾於千軍萬馬的拱衛中意氣風發,那樣多,曾經以為那樣多——今天才知道原來竟是老天可憐他,他所最要緊的東西,原來沒有一樣留得住。
他竟連去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他這樣儒弱,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有多儒弱。他這樣在意這個孩子,而她永遠不會知道,他其實更在意的是她。因為是她的孩子,他才這樣發狂一樣的在意。可是現在全都完了,今生今世,他再也留不住她了。
她以如此慘烈而絕決的方式,中止了與他的一切。
從此之後,他再也不能奢望幸福。
天亮了,靜琬迷迷糊糊的轉過頭,枕上冰冷的淚痕貼上臉頰,雖然已經過了這么久,那種撕心裂肺樣的痛苦,似乎已經由肉體上轉為深刻於心底。每一次呼吸,都隱隱作痛得令人窒息,她慢慢睜開眼睛,有一剎那神思恍惚,護士還在床前的軟榻上打盹,她徹底的醒來,那樣慘痛的失卻之後。這一生再也不會與他有著糾葛了,從她體內剝離的,不僅僅是一個生命,而是與他全部的過往,她再也沒有力氣支持下去。最最撕心裂肺的那一剎那,她的眼淚嘩嘩的湧出來,嗚咽著:「媽媽……」只是在枕上輾轉反側:「媽媽……媽媽……」
那樣痛,痛得椎心刺骨,以為瀕臨死境。她也差一點死掉,因為失血過多,身體里所有的溫度都隨著鮮血汩汩的流失,她只覺得冷,四處都冷得像地獄一樣,人唯有絕望。好似四處皆是茫茫的海,黑得無窮無盡的海,唯有她一個人,陷在那無邊無際的寒冷與黑暗中。再也沒有光明,再也沒有盡頭。她拼盡了全身的力氣,也是掙脫不了,直到最後精疲力竭的昏迷。
護士聽到動靜,驚醒過來,替她量了量體溫,又替她掖好被角。正走過去拿血壓計,忽然踩到地毯里小小的硬物,移開腳一看,原來是塊金錶。她彎腰拾了起來,表蓋上本有極細碎的鑽石,流光溢彩。 護士「呵」了一聲,說:「真漂亮,啊,是PatekPhilippe呢。」
那些往事,如同一列火車,轟轟烈烈的向著她沖過來。火車上他唇際的煙草芳香……大雨滂沱的站台他眼睜睜看著自己離開……乾山上冷風落日……衣襟上的茉莉花……
大片大片的紅葉從頭頂跌下,他說,我要背著你一輩子。
終於是完了,她與他的一輩子。命運這樣乾脆,以如此痛苦的方式來斬斷她的遲疑,她曾經有過一絲動搖想留下這個孩子。並不是因為還戀著他,而是總歸是依附於自己的一個生命,所以她遲疑了。哪知到了最後,還是這樣的結果。恨到了盡頭,再沒有力氣恨了。護士說:「不曉得是誰落在這里的,這樣名貴的懷表。」
她出走之前,曾將這塊懷表放在他的枕下。就這么幾日的功夫,世事已經渺遠得一如前世。金錶躺在護士白晰柔軟的掌心裡,熠熠如新。她昨晚整夜一直在毫無知覺的昏睡中,護士問:「小姐,這是你的嗎?」
她精疲力竭的閉上雙眼:「不是。」
她迷迷糊糊重新睡去,醫生與護士偶然來看她,屋子裡永遠暗沉沉的,太陽從西邊的窗子里照進來,才讓人知道一天已經過去。這樣的日子,沉寂得沒有任何分別。她柔軟得像繭中的蛹,無聲無息的茫然感知時光荏苒。
有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她以為是來打針的護士,直到聽到陌生的聲音:「尹小姐」
她睜開眼睛,她曾經見過報紙上刊登的大幅訂婚照片,比自己還要年輕的女子,端莊秀麗的面孔,有一種從容不迫的優雅。身後的使女端過椅子,她緩緩落坐,目光仍舊凝望在靜琬臉上:「很抱歉前來打擾尹小姐,很早就想和尹小姐好好談談,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靜琬問:「慕容灃近幾日都不在?」
程謹之微一頷首:「他去阡廊了。三四天之內回不來。關於未來的打算,尹小姐想必早就已經拿定了主意,我十分樂意助尹小姐一臂之力。」
靜琬道:「不論你是想叫我消失,還是想放我一條生路,你親自前來已屬不智。慕容灃若知你來過,頭一個就會疑心你。」
程謹之微笑道:「即使我不來,他頭一個疑心的依然是我,我何必怕擔那個虛名。」將臉微微一揚,她身後的使女默不作聲上前一步,將手袋裡的東西一樣樣取出來:「通行派司、護照、簽證、船票……」程謹之略帶南方口音,格外溫婉動人:「我聽說當時沛林給你三十萬,所以我依舊給你預備的三十萬。」
靜琬問:「什麼時候可以走?」
程謹之道:「明天會有人來接你。我的四哥正好回美國,我托他順路照顧你。」她娉娉婷婷起立:「尹小姐,一路順風。」
程謹之本來已經走至門邊,忽又轉過臉來說:「我知道,連你也認為我是多此一舉——可老實講,我實在不放心,尹小姐,哪怕如今你和他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我仍舊不放心。所以,你非走不可,請你放心,我沒有任何想要傷害你的企圖。我只是想做出對大家都有好處的安排。」
靜琬有些厭倦的轉過臉去:「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假若我死了,慕容灃這輩子都會永遠愛我,所以你斷不會讓我死。」
程謹之嫣然一笑:「和尹小姐這樣的聰明人打交道,真是痛快。」
靜琬淡然一笑:「夫人比靜琬更聰明,但願夫人心想事成。」
程謹之笑道:「謝謝你的吉言。」
靜琬嗯了一聲,說:「請夫人放心」
她雖然一直病得十分虛弱,但到了第二天,到底打起精神來,被人攙扶著,還是順利的上了汽車。車子直赴輕車港碼頭,由那裡轉往惠港。她本來是病虛的人,最後掙扎到上了郵輪,幾乎已經虛弱到昏迷。在船艙房間里休息了一天一夜,才漸漸的恢復過來。她仍舊暈船,人雖然醒來了,吃什麼依舊吐什麼,照顧她的老媽子看她病得厲害,連忙去請了程信之來。
船上雖然有醫生相隨,程信之也過來看望過幾次,只是前幾次她都在昏迷中,這次來時,她的人也是迷迷糊糊的,醫生給她量血壓,她昏昏沉沉的,叫了聲:「媽媽」,轉過頭又睡著了。程信之只覺得她臉色蒼白,像是個紙做的娃娃一樣,她的一隻手垂在床側,白晰的皮膚下,清晰可見細小的血管,彷彿脆弱得像是一根小指就能捅碎。他正要吩咐那老媽子替她將手放回被子去,忽然聽見她模模糊糊呻吟了一聲,眉頭微蹙,幾乎微不可聞:「沛林……」眼角似沁出微濕的淚:「我疼……」
他心中無限感慨,也不知是什麼一種感想,只覺得無限憐憫與同情,更夾雜著一種復雜難以言喻的感嘆。這個時候正是早晨,冬季的陽光從東側舷窗里照進來,淡淺若無的金色,令人無限嚮往那一縷溫暖,可是到底中間隔著一層玻璃。
他有些出神的望著舷窗外,已經到公海上了,極目望去,只是茫茫的海,唯有一隻鷗鳥,不經意掠過視線,展開潔白的羽,如同天使豎起的翼。這樣渺廣的大洋中,宏偉的巨輪也只是孤伶伶的一葉,四周皆是無邊無際的海,彷彿永遠都只是海。
可是終究有一日,能夠抵達彼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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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十年後 烏池稚園
還是晚春天氣,下午晌下過一陣小雨,到了黃昏時分,西方滲開半天的晚霞,斜陽的余暉照在窗前大株的芭蕉,舒展開來嫩綠欲滴的新葉子,那一種柔軟的碧色,彷彿連窗紗都要映成綠色了。階下草坪里,不知是什麼新蟲,唧唧的叫著。程允之手裡的一隻康熙窯青花茶碗,只覺得滾燙得難以拿捏,碗中綠盈盈的雨前龍井,喝在嘴裡,也只覺得又苦又澀。大少奶奶見他默不作聲,自己總歸要打個圓場,於是款款道:「這婚也結了,事情已經成了定局,你這個當大哥的,也就別再作出這樣惡形惡像的樣子來。」
程允之從來脾氣好,尤其對著夫人,總是一幅笑容可掬的樣子,這個時候將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撂:「他此次行事,實在是過份,叫我們全家的臉面往哪裡擱?」程信之卻說:「結婚是我私人的事情,大哥若是不肯祝福我們,我也不會勉強大哥。」程允之氣得幾乎發昏:「她是什麼人?她是什麼人你難道不清楚?你就算不為你自己著想,難道你不肯為謹之想想?你竟然瞞著家裡結婚六年了,到今天才來告訴我。」
程信之不卑不亢的道:「大哥,謹之並不會反對我的。」
程允之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嘴角只是哆嗦,只拿手指住信之:「你……你……」
大少奶奶見狀,忙道:「有話好生說。」程允之怒道:「我跟他沒什麼好說的,你和尹靜琬結婚,就是打算不要這個家了,就是打算不姓這個程了,還有什麼話好說?」
程信之依舊是不慍不火:「大哥雖然出生在壅南,可是七歲即隨父親母親赴美,數十年來,也是在國外的時間比在國內多,我以為大哥已經接受了西方民主的觀點,不再被一些舊思想束縛。大哥既然如此拘泥於封建禮法,不肯給我的婚姻以祝福,我和靜琬明天動身回美國去。」程允之大怒,說:「走,你現在就給我走好了,我拘泥?我食古不化?我是替你在打算,如今的慕容沛林遠非昨日——自從定都烏池以來,他行事日漸暴戾,向來不問情由,有時連謹之都拿他不住,他能容得下你?」
大少奶奶緩緩道:「信之,你不在家,有許多事情不知道。四年前謹之和總司令大鬧過一場,兩個人差一點要離婚,這件事情說起來,還是謹之太草率了些。」程允之道:「那件事情怎麼能怪謹之,當時謹之正懷著孩子,慕容沛林還那樣氣她。」大少奶奶道:「生氣歸生氣,也不能下那樣的狠手,我聽人說,那女人最後死時,眼睛都沒有閉上。總司令知道之後,提了槍就去尋謹之,若不是身邊的人攔著,還不曉得要出什麼樣的事情呢。」
程允之不耐的道:「太太,事情過去很久了,如今還說了做什麼。現在他們兩個人,不還是好好的嗎?夫妻兩個,哪有不吵幾句嘴的?沛林是行伍出身,一言不合就動刀舞槍。」轉過臉來對信之道:「老四,大哥不是要干涉你,只是你多少替家裡想一想。如今的局勢不比當年,慕容灃處處掣肘程氏,妄想過河拆橋。雖然議院仍可以受我們的影響,但他近年來性情大變,如何肯將就一二分?事情雖然已經過了這么久,可是你娶了尹靜琬,原先的舊事一旦重提,不僅是慕容沛林與尹小姐難堪,你將置我們程家於何地?」
程信之道:「結婚是我和靜琬兩個人的事情,大哥,如果你不能夠理解,我們回美國之後,再不回來就是了。」
程允之氣得頓足道:「你……你……你簡直無可理喻。」
程信之沉默不語,程允之咻咻的生著氣,忽聽聽差來報告:「大少爺,總司令來了。」程允之沒來由的悚然一驚,問道:「怎麼事先沒有電話?平常不都是要先戒嚴的嗎?」那聽差說道:「據侍從室的人說,總司令認為雖然明天才是正壽,大張旗鼓的來上壽,似乎對壽星公不敬,所以總司令特意提前一天過來。」
程允之問:「總司令人呢?」那聽差恭敬的答:「已經去後面小書房了。」
程允之微松一口氣,說:「那我馬上過去。」轉過臉對程信之道:「我們回頭再說,你先去陪靜琬在房間里休息一下。」程信之微微一笑:「謝謝大哥。」程允之哼了一聲,掉轉頭就往外走去了。
所謂的小書房,其實是一處幽靜的院落,平時只用來接待貴客。慕容灃偶然過來,便先至此處休息。這里的一切布置都是古雅有致的,船廳中庭院落里,疏疏的種了幾株梨花,此時已經是綠葉成蔭子滿枝,慕容灃負手慢慢踱過來,忽聽前面的侍從官厲聲喝問:「什麼人?」抬頭一瞧,只見船廳的窗子大開著,一個七八歲的半大小子,正輕輕巧巧的從窗中翻出,落在地上,見著實槍荷彈的侍從官,頓時收斂了笑容,垂下手對著慕容灃規規矩矩叫了聲:「父親。」
慕容灃眉頭一皺,問:「你怎麼在這里,你母親呢?」那半大小子正是慕容灃的長子慕容清渝,慕容灃向來教子嚴厲,侍從官見他這樣問,無不捏了把冷汗。慕容清渝猶未回答,忽聽窗內有小女孩子稚聲稚氣的聲音:「渝哥哥,等等我。」緊接著紅影一閃,只見一個小女孩翻上了窗檯,不過三四歲的光景,頭上戴著一頂大大的帽子,帽上插了幾支五顏六色的羽毛,一張白凈甜美的小臉兒,倒被帽子遮去了大半。她將帽子一掀,只見烏溜溜一雙眼睛,黑亮純凈如最深美的夜色。她本來騎在窗檯上,就勢往下一溜,只聽嗤啦一聲,卻是她那條艷麗火紅的篷篷裙,被掛破了一個大口子。她搖搖晃晃站穩了,回手大大方方拿帽子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抬起頭來向他甜甜一笑,露出左頰上深深一個小酒窩。
慕容灃只覺得心中怦得一跳,四面春光暮色,無限溫軟的微風,靜得如能聽見自己的呼吸。天地間唯余那小小孩子烏黑的一雙眸,清澈得教人不敢逼視。他不由自主溫聲問:「你叫什麼名字?」小女孩子捏著帽子,神色有幾分警惕的看著他。清渝擔心她是害怕,在一旁道:「父親,她叫兜兜。」慕容灃哈哈大笑:「怎麼叫這么稀奇古怪一個名字?」兜兜撅起嘴來說:「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媽媽說,是爹地給我取的名字,爹地說了,我是大姐姐,就叫兜兜,等我有了小弟弟或是小妹妹,就叫銳銳,有了小小弟弟或是小小妹妹,就叫咪咪,這樣合起來,就叫兜銳咪,如果再有小小小弟弟或是小小小的妹妹,就接著兜銳咪法梭拉西……」她那樣嬌軟的聲音,像是嫩黃鶯兒一樣婉婉囀囀,聽得一班侍從官們都忍俊不禁。慕容清渝看慕容灃亦是微笑,他自懂事以來,甚少見父親有如此欣悅的表情。慕容灃嗯了一聲,問兜兜:「你爹地人呢?」兜兜小小的眉頭皺起來:「他在和大伯說話,大伯很好,給我糖吃。」突然又撅起嘴來:「媽咪不許我吃。」
慕容灃見她纏七纏八講不清楚,於是問清渝:「這是你小姨家的孩子?」清渝說:「不是,她是四舅舅的女兒。」慕容灃怔了一下,忽見兜兜伸出雙手,向著他身後撲去:「媽咪……媽咪……」只聽見一個又焦急又擔心的聲音:「你怎麼跑到這里來了,媽媽四處找不到你,可急死了。」這個聲音一傳到他耳中去,他覺得如同五雷轟頂一樣,腦中嗡的一響,四周的聲音再也聽不到了。整個人就像傻了一樣,連轉過頭去的力氣也沒有。只聽到自己的心臟,砰咚砰咚,一下比一下跳得更急,像是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那裡。
彷彿過了半生之久,才有勇氣回頭。
那身影映入眼簾,依舊如初清晰,記憶里的一切都訇然鮮活。如同誰撕開封印,一切都轟轟烈烈的湧出來。隔了十年,隔了十年的前塵往事,原來仍舊記得這樣清楚,她鬢側細碎的散發,她下巴柔和的弧線,隔得這樣遠,依稀有茉莉的香氣,恍惚如夢,他做過許多次這樣的夢,這一次定然又是夢境,才會如此清晰的看見她。
靜琬蹲在那裡,只顧著整理女兒的衣裙:「瞧你,臉上這都是什麼?」 無限愛憐的拿手絹替女兒抹去那些細密的汗珠,一抬起頭來,臉上的笑意才慢慢的消失殆盡,嘴角微微一動,最後輕輕叫了一聲:「總司令。」
慕容灃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在這么短短一剎那,自己轉過了多少念頭。驚訝、悔恨、尷尬、惆悵、憤怒……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情感湧入心間,他只能站在那裡,手緊緊握成拳,那指甲一直深深掐入掌心,他也渾然未覺。他的目光流連在她臉上,忽然又轉向兜兜。她下意識緊緊摟住女兒,目光中掠過一絲驚惶,很快就鎮定下來,唯有一種警惕的戒備。慕容灃卻像一尊化石,站在那裡一動未動,他的聲音幾乎要透出恐懼:「你的女兒?」
靜琬輕輕嗯了一聲,對孩子說:「叫小姑父。」兜兜依偎在母親懷中,很聽話的叫了一聲:「小姑父。」慕容灃卻沒有答應,只是望著她,靜琬平靜而無畏的對視著他,身後傳來細碎的步聲,她轉過頭去,原來是程允之。程允之一看到這種場面,只覺得頭嗡得一響,漲得老大。但慕容灃已經神色如常,程允之笑道:「總司令今天過來,怎麼沒有事先打個招呼。」又對靜琬說:「四嬸嬸回去吧,伊漾在等你吃下午茶呢。」
靜琬抱了孩子,答應著就穿過月洞門走回去。她本來走路就很快,雖然抱著孩子,可是腦中一片空白,走得又急又快。兜兜緊緊摟著她的脖子,忽然說:「媽咪,為什麼我從前,從沒有見過小姑父?」靜琬說:「小姑父很忙。」兜兜做了個鬼臉,說:「小姑父兇巴巴的,渝哥哥一看到他,就嚇得乖乖兒的,兜兜不喜歡小姑父。」靜琬恍惚出了一身的汗,一步步只是走著,那青石子鋪的小徑,她本來穿著高跟鞋,只是磕磕絆絆:「好孩子,以後見著小姑父,不要吵到他。」兜兜說:「我知道。」忽然揚手叫:「爹地,爹地!」靜琬抬頭一看,果然是信之遠遠迎上來,她心裡不由自主,就是一松,彷彿只要能看到熟悉的面龐,就會覺得鎮定安穩。信之遠遠伸出手來,接過兜兜去,說:「你這調皮的小東西,又跑到哪裡去了?」兜兜被他蹭得癢癢,咯咯亂笑:「兜兜和渝哥哥玩躲迷藏,後來小姑父來了。」信之不由望了靜琬一眼,靜琬輕聲說:「我沒事。」信之一手抱著女兒,伸出另一隻手來,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溫和有力,給了她一種奇妙鎮定的慰藉,她滿心的浮躁都沉澱下來,漸漸回復成尋常的從容安詳。只聽兜兜嚷道:「爹地頂高高,頂高高。」信之笑道:「好,爹地頂高高。」將女兒頂在肩上,小徑兩側,種了無數的石榴花,碧油油的葉子里,方夾雜著一朵兩朵初綻的燃紅如炬。兜兜伸出手去摘,總也夠不著,信之雙手抱住了她,用力往上一送,兜兜伸手揪住了一朵,咯咯笑著回過頭來:「媽咪,給你戴。」毛手毛腳的,非要給靜琬簪到發間。靜琬只好由著她將花插入發鬢,兜兜拍著手,稚聲稚氣的唱:「山前山後百花兒開,摘一朵花兒襟上插,人前人後走一回看一看,有誰來把姐兒睬姐兒睬……」
靜琬神思恍惚,兩側的石榴樹都十分高大,密密稠稠的枝葉遮盡天側的萬縷霞光。她順手摺了一枝在手中,忽然就想起那一日,自己折了一大片蒲葵葉子遮住日頭,她原來的皮鞋換了一雙布鞋,那鞋尖上綉著一雙五彩蝴蝶,日頭下一晃一晃,栩栩如生的如要飛去。她側著身子坐在騾背上,微微的顛頗,羊腸小道兩旁都是青青的蓬蒿野草,偶然山彎里閃出一畦地,風吹過密密實實的高粱,隔著蒲葵葉子,日光烈烈的曬出一股青青的香氣。走了許久,才望見山彎下稀稀疏疏兩三戶人家,碧藍的一柱炊煙,直升到半空中去。那山路繞來繞去,永遠也走不完似的。唯有一心想著見著慕容灃的那一日,滿心滿意里都是漫出一種歡喜,盈滿天與地。
暗紅的石榴花從頭頂閃過,頭頂上是一樹一樹火紅的葉子,像是無數的火炬在半天里燃著。又像是春天的花,明媚鮮妍的紅著。天色晦暗陰沉,彷彿要下雨了,鉛色的雲低得似要壓下來。他一步步上著台階,每上一步,微微的震動,但他的背寬廣平實,可以讓她就這樣依靠。她問:「你從前背過誰沒有?」他說:「沒有啊,今天可是頭一次。」她將他摟得更緊些:「那你要背我一輩子。」
她從後面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一步步上著石階,大約因為有些吃力,所以聲音有一絲異樣:「好,我背你一輩子。」
信之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他正笑著問兜兜:「誰教你唱這首歌的?」兜兜笑嘻嘻的答:「是渝哥哥,他說這是關外的民歌,好像爹地教我唱的茉莉花,也是民歌。」
靜琬定了定神,伸手去挽住信之的胳膊,含笑對兜兜道:「媽媽再教兜兜一首歌,好不好?」兜兜拍手咯咯的笑:「媽咪快唱,快唱。」靜琬於是曼聲唱:「池塘的水滿了雨也停了,田邊的稀泥里到處是泥鰍,天天我等著你等著你捉泥鰍,大哥哥好不好咱們去捉泥鰍,小牛的哥哥帶著他捉泥鰍,大哥哥好不好咱們去捉泥鰍……」
兜兜嚷著:「爹地,爹地,兜兜也要捉泥鰍。爹地帶兜兜和媽咪一塊兒去捉泥鰍。」信之笑著說:「好,好,爹地和媽咪一塊兒帶兜兜捉泥鰍。」靜琬含著笑,吻在女兒的臉頰上。漫天的晚霞如潑散的錦緞流離,兜兜的眼睛熠熠生輝,伸出小手指給母親看:「太陽落了。」靜琬含笑道:「太陽落了,明天還會升起來。」
只聽見兜兜咯咯笑著,稚氣的重復她的話:「太陽落了,明天還會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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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貳』 有誰知道福爾摩斯偵探的有趣的小故事,請速速回答,拜託了。我要復制過來的。短的。
去年秋天的一天,我去拜訪我的朋友歇洛克·福爾摩斯。我見到他時,他正在和一位身材矮胖、面色紅潤、頭發火紅的老先生深談。我為自己的唐突表示歉意。正當我想退出來的時候,福爾摩斯出豈不意地一把將我拽住,把我拉進了房間里,隨手把門關上。
他親切地說:「我親愛的華生,你這時候來真是再好不過了。」
「我怕你正忙著。」
「是呀,我是很忙。」
「那麼,我到隔壁房間等你。」
「不,不,威爾遜先生,這位先生是我的夥伴和助手,他協助我卓見成效地處理過許多案件。我毫不懷疑在處理你的案件時,他將同樣給予我最大的幫助。」
那位身材矮胖的先生從他坐著的椅子里半站起來欠身向我點頭致意,從他厚厚的眼皮下的小眼睛裡迅速地掠過一線將信將疑的眼光。
「你坐在長靠背椅子上吧。"福爾摩斯說道,重新回到他那張扶手椅坐下,兩手的手指尖合攏著。這是他沉浸於思考問題時的習慣。"親愛的華生,我知道,你和我一樣,喜歡的不是日常生活中那些普通平凡、單調無聊的老套,而是稀破古怪的東西。你那麼滿腔熱情地把這些東西都記錄下來,可見你對它們很感興趣。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要說,你這樣做是為我自己的許多小小的冒險事業增添光彩。」
我回答說:「我確實對你經手的案件非常感興趣。」
「你當然會記得那天我們談到瑪麗·薩瑟蘭小姐所提的那個很簡單的問題之前所說的那段話吧:為了獲得新破的效果和異乎尋常的配合,我們必須深入生活,而它本身總是比任何大膽想像更富有冒險性。」
「我倒要冒昧地懷疑你的這個說法。」
「是嗎?大夫。但是,你仍然必須同意我的看法。否則,我將繼續列舉一系列事實,這些事實將使你的道理不攻自破,然後你就會承認我是對的。好啦,這位傑貝茲·威爾遜先生真好,他今天上午專程來看我,他開始對我講很可能是我好些時候以來所聽過的最稀破古怪的故事之一。你已聽我說過,最離破、最獨特的事物往往不是和較大的罪行而是和較小的罪行有聯系,而且有時確實很可以懷疑是不是真的有人犯了罪。就我所聽到的來說,我還不可能斷定現在這個案件是不是一個犯罪的案例,但是,事情的經過肯定是我所聽到過的最離破不過的了。威爾遜先生,可不可以請你費心從頭講講這件事情的經過。我請你從頭講,這不僅因為我的朋友華生大夫沒有聽到開頭那部分,而且還因為這件事很破特,所以我很想從你嘴裡聽到其中一切盡可能詳細的情節。一般說來,當我聽到一些稍微能夠說明事情經過的情節時,我總是用幾千個我能想得起來的其他類似案件來引導我自己。這一次我不得不承認,我的確深信這些事實是獨特的。」
這位矮胖的委託人挺起胸膛,顯得有點驕傲的樣子。他從大衣裡面的口袋裡掏出一張又臟又皺的報紙平放在膝蓋上,俯首向前看著上面的廣告欄。這時我仔細地打量這個人,力圖模仿我夥伴的辦法,從他的服裝或外表上看出點名堂來。
但是,我這樣細看一番收獲並不太大。這個客人從外表的特徵看,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英國商人,肥肥胖胖,樣子浮誇,動作遲鈍。他穿著一條松垂的灰格褲子,一件不太干凈的燕尾服,前面的扣子沒有扣上,裡面穿著一件土褐色背心,背心上面系有一條艾爾伯特式的粗銅鏈,還有一小塊中間有一個四方窟窿的金屬片兒作為裝飾品,來回晃動著。在他旁邊的椅子上放著一頂磨損了的禮帽和一件褪了色的棕色大衣,大衣的線絨領子已經有點皺褶。我看這個人,總的來說,除了長著一頭火紅色的頭發、面露非常惱怒和不滿的表情外,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歇洛克·福爾摩斯銳利的眼睛看出了我在做什麼。當他注意到我疑問的目光時,他面帶笑容,搖了搖頭。「他干過一段時間的體力活,吸鼻煙,是個共濟會會員,到過中國,最近寫過不少東西。除了這些顯而易見的情況以外,我推斷不出別的什麼。」
傑貝茲·威爾遜先生在他的坐椅上突然挺直了身子,他的食指仍然壓著報紙,但眼睛已轉過來看著我的同伴。
他問道:「我的老天爺!福爾摩斯先生,你怎麼知道這么多我的事?比如,你怎麼知道我干過體力活?那是象福音一樣千真萬確,我最初就是在船上當木匠的。」
「我親愛的先生,你看你這雙手,你的右手比左手大多了。你用右手幹活,所以右手的肌肉比左手發達。」
「唔,那麼吸鼻煙和共濟會會員呢?」
「我不會告訴你我是怎麼看出來的,因為我不願把你的理解力看低了,何況你還不顧你們的團體的嚴格規定,帶了一個弓形指南針模樣的別針呢。」
「噢,是羅,我忘了這個。可是寫作呢?」
「還有別的什麼更能說明問題嗎?那就是:你右手袖子上足有五寸長的地方閃閃發光,而左袖子靠近手腕經常貼在桌面上的地方打了個整潔的補丁。」
「那麼,中國又怎麼樣?」
「你的右手腕上邊一點的地方文刺的魚只能是在中國乾的。我對刺花紋作過點研究,甚至還寫過這種題材的稿子。用細膩的粉紅色給大小不等的魚著色這種絕技,只有在中國才有。此外,我看見你的表鏈上還掛著一塊中國錢幣,那豈不是更加一目瞭然了嗎?」
傑貝茲·威爾遜大笑起來。他說:「好,這個我怎麼也想不到啊!我起初想,你簡直是神機妙算,但說穿了也就沒什麼奧妙了。」
福爾摩斯說:「華生,我現在才想起來,我真不應該這么樣攤開來說。要'大智若愚',你知道,我的名聲本來就不怎麼樣,心眼太實是要身敗名裂的。威爾遜先生,你能找到那個廣告嗎?」
「能,就在我這里。"他回答時他的又粗又紅的手指正指在那欄廣告的中間。他說:「就在這兒,這就是整個事情的起因。先生,你們自己讀好了。」
我從他手裡把報紙拿過來,照著它的內容念:「紅發會:
由於原住美國賓夕法尼亞洲已故黎巴嫩人伊齊基亞·霍普金斯之遺贈,現留有另一空職,凡紅發會會員皆有資格申請。薪給為每周四英鎊,工作則實系掛名而已。凡紅發男性,年滿二十一歲,身體健康,智力健全者即屬符合條件。應聘者請於星期一上午十一時親至艦隊街、教皇院7號紅發會辦公室鄧肯·羅斯處提出申請為荷。」
我讀了兩遍這個不尋常的廣告後不禁喊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福爾摩斯坐在椅子上格格地笑得扭動不已,他高興的時候總是這個樣子。他說:「這個廣告很不尋常,是不是?好啦,威爾遜先生,你現在就痛痛快快地把關於你自己的一切,以及和你同住在一起的人,這個廣告給了你多大的好處,統統講出來吧。大夫,你先把報紙的名稱和日期記下來。」
「這是一八九○年四月二十七日的《紀事年報》,正好是兩個月以前的。」
「很好。好了,威爾遜先生,請講。」
「唔,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就是我剛才對你說的,"傑貝茲一面用手拭他的前額一面說,「我在市區附近的薩克斯—科伯格廣場開了個小當票。那個買賣不大,近年來我只勉強靠它維持生活。過去還有能力僱用兩個伙計,但是,現在只雇一個。就這一夥計我也雇不起啊,如果不是他為學會做這個買賣自願只拿一半工資的話。」
歇洛克·福爾摩斯問道:「這位樂於助人的青年叫什麼名字?」
「他名叫文森特·斯波爾丁。其實他的年紀也不小了,只是到底多大我說不上。福爾摩斯先生,我這個伙計真精明強干。我很清楚,他本來可以生活得更好些,賺比我付給他多一倍的工資。可是,不管怎麼講,既然他很滿意,我又何必要勸他多長幾個心眼呢?」
「噢,真的?你能以低於市價的工錢僱到伙計,好象是最幸運不過的了。這在象你這樣年紀的僱主當中,可不是平常的事啊。我不知道你的伙計是不是和你的廣告一樣很不一般。」
威爾遜先生說:「啊,他也有他的毛病。他比誰都愛照相。他拿著照相機到處照,就是沒有上進心。他一照完相就急急忙忙地跑到地下室去沖洗,快得象兔子鑽洞一樣。這是他最大的毛病,但是,總的說來,他是個好工人,他沒有壞心眼。」
「我猜想,他現在還是和你在一起吧。」
「是的,先生。除他以外,還有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這個女孩子做飯、打掃房子。我屋子裡就只這些人,因為我是個鰥夫,我沒有成過家。先生,我們三個人一起過著安靜的生活;我們住在一起,欠了債一起還,要是沒有別的事可做的話。
「打擾我們的頭一件事是這個廣告。正好在八個星期以前的這天,斯波爾丁走到辦公室里來,手裡拿著這張報紙。他說:
「'威爾遜先生,我向上帝禱告,我多麼希望我是個紅頭發的人啊。'
「我問他,『那是為什麼?'
「他說,『為什麼?紅發會現在又有了個空缺。誰要是得到這個職位,那簡直是發了相當大的財。據我了解,空缺比謀職的人還多,受託管理那筆資金的理事們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有錢沒有地方花啊。奴果我的頭發能變顏色就好了,這個怪不錯的安樂窩就等著我去了。'
「我問他,'那又是怎麼回事呢?'福爾摩斯先生,你可知道,我是個深居簡出的人。因為我的買賣是送上門來的,用不著我到外面奔走兜生意,我往往一連幾個星期足不出戶。所以,我對外界孤陋寡聞,我總是樂意能聽到點消息。
「斯波爾丁兩隻眼睛瞪得大大地反問我說,『你從來沒有聽過紅發會的事嗎?'
「'從來沒有聽說過。'
「'你這么說倒使我感到莫名片妙了,因為你自己就有資格去申請那個空著的職位。
「'一年只給二百英鎊,但這個工作很輕松,如果你已有別的職務也並不礙事。'
「好,你們不難想見,這真使我側耳恭聽啊,因為好些年來,我的生意並不怎麼好,這筆額外的二百英鎊如能到手,那簡直是來得太容易了。
「於是我對他說,『你把事情的全部情況都告訴我吧。'
「他邊把廣告指給我看邊說,『好,你自己看吧,紅發會有個空缺,這廣告上有地址,到那裡可以辦理申請手續。據我了解,紅發會的發起人是一個名叫伊齊基亞·霍普金斯的美國百萬富翁。這個人作風很古怪。他自己的頭發就是紅的,並且對所有紅頭發的人懷有深厚的感情。他死後大家才知道,原來他把他的巨大的財產留交給財產受託管理人處理,他留下遺囑要用他的遺產的利息讓紅頭發的男子有個舒適的差事。從我所聽到的來說,待遇很高,要乾的活倒很少。'
「我說,『可是,會有數以百萬計紅頭發的男子去申請的。'
「他回答說,『沒有你所想的那麼多。你想想看,那實際上只限於倫敦人,而且必須是成年男子。這個美國人青年時代是在倫敦發跡的,他想為這個古老的城市做點好事。而且我還聽說,如果你的頭發是淺紅色或深紅色,而不是真正發亮的火紅色,那你去申請也是白搭。好啦,威爾遜先生,如果你想申請的話,那你就走進去好了。但是,為了幾百英鎊的錢,讓你受到麻煩,也許是不值得的。'
「先生們,正如你們現在親自看到的實際情況,我的頭發,真是鮮紅鮮紅的。因此,在我看來,如果為了得到這個職位需要競爭一下的話,那麼我要比任何同我競爭的人更有希望。文森特·斯波爾丁似乎對這樁事已很了解,所以我想他也許能助我一臂之力。於是,我就叫他把百葉窗關上,馬上跟我一起走。他非常高興得到一個休假日,我們就這樣停了業,向廣告上登的那個地址出發。
「福爾摩斯先生,我永遠不希望再見到那樣的情景了。頭發顏色深淺不一的人來自東西南北、四面八方,涌到城裡按那個廣告去應征。艦隊街擠滿了紅頭發的人群,主教院看上去就象叫賣水果的小販放滿廣柑的手推車。我沒有想到區區一個廣告竟然召集到了全國的那麼多人。他們頭發的顏色什麼都有——稻草黃色、檸檬色、橙色、磚紅色、愛爾蘭長毛獵狗那種顏色、肝色、土黃色等等。但是,正如斯波爾丁所說的那樣,真正很鮮艷的火紅色的倒不多。當我看到那麼多的人在等著,我感到很失望,真想放棄算了。只是,斯波爾丁當時怎麼也不答應。我真不能想像他當時是怎樣連推帶搡,帶我從人群中擠過去,直到那辦公室的台階前面。樓梯上有兩股人潮,一些人滿懷希望往上走,一些人垂頭喪氣往下走;我們竭盡全力擠進人群。不久,我們發現自己已經在辦公室里了。」
福爾摩斯先生在他的委託人停了一下、使勁地吸了一下鼻煙、以便稍加思索的時候說,「你的這段經歷真是最有趣不過了。請你繼續講你的這段十分有趣的事吧。」
「辦公室里除了幾把木椅和一張辦公桌外,沒有別的東西。辦公桌後面坐著一個頭發顏色比我的還要紅的小個子男人;每一個候選人走到他跟前,他都說幾句,然後他總是想辦法在他們身上挑毛病,說他們不合格。原來,要得到一個職位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不管怎麼樣,輪到我們的時候,這個小個子男人對我比對任何其他人都客氣多了。我們走進去後,他就把門關上,這樣他可以和我們單獨談。
「我的伙計說,『這位是傑貝茲·威爾遜先生,他願意填補紅發會的空缺。'
「對方回答說,『他非常適合擔任這個職務。他滿足了我們的一切條件。在我的記憶中,我還沒有看見過有誰的頭發顏色比他的更好的了。'他後退了一步,歪著腦袋,凝視著我的頭發,直看得我不好意思起來。隨即他一個箭步向前拉住我的手,熱烈祝賀我求職成功。
「他說,『如果再猶豫不決那就太不對了。不過,對不起,我顯然必須謹慎小心,我相信你是不會介意的。'他兩只手緊緊地揪住我的頭發,使勁地拔,我痛得喊了出來,他才撒手。他撒手後對我說,『你眼淚都流出來啦。我清楚地看到,一切都很理想。可是我必須謹慎小心,因為我們曾兩次被帶假發的傢伙、一次被染頭發的傢伙騙了。我可以告訴你一些有關鞋蠟的故事,你聽了會感覺惡心的。'他走到窗戶那裡聲嘶力竭地高喊,'已經有人填補空缺了。'窗戶下面傳來一陣大失所望的嘆息聲,人們成群結隊地朝四面八方散開。他們走後,除我自己和那個幹事外,再見不到一個紅頭發的人了。
「他說,『我名叫鄧肯·羅斯先生。我自己就是一個我們高貴的施主遺留基金的養老金領取者。威爾遜先生,你是不是已經結婚了?你成家了嗎?'
「我回答說,『我沒有。'
「他立即把臉一沉。
「他嚴肅地說,『哎唷!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啊!你所說的情況使我感到遺憾。當然羅,設立這筆基金的目的既是為了維護,也是為了生育更多紅頭發的人。你竟然是個未婚的單身漢,那真是太不幸了。'
「福爾摩斯先生,我聽到這些話感到很沮喪。我當時想,完了,這個職位還是弄不到手。但是他考慮了一會以後又說:那沒有關系。
「他說,『如果是別人的話,這個缺點可能是不幸的。但是,你的頭發長得這么好,對你這樣一個人,我們必須破例照顧。你什麼時候可以來上班?'
「我說,『唔,事情有點不好辦,因為我已有了一個起子。'
「文森特·斯波爾丁說,『那不要緊,我能替你照管你的生意。'
「我問,『上班時間是幾點到幾點?'
「'上午十點到下午兩點。'
「福爾摩斯先生,開當票的人的買賣多半在晚上,特別是在星期四、星期五晚上,這正是發薪前兩天,所以在上午多賺幾個錢對我是很合適的。而且我知道我的伙計人挺不錯,要有什麼事他是會照料好的。
「我說,『這對我很合適。薪金多少?'
「'每周四英鎊。'
「'那工作怎麼樣?'
「'只是掛掛名而已。'
「'你說掛掛名是什麼意思?'
「'唔,在整個辦公時間你必須呆在辦公室里,或者至少在那樓房裡呆著;如果你離開,那你就是永遠放棄了你的整個職位。對於這一點在遺囑上說得很清楚。如果你在這段時間里稍微離開一下辦公室,那就是沒有按照條件辦事。'
「我說,『一共只有四個小時,我是怎麼也不會離開一步的。'
「鄧肯·羅斯先生說,『不得以任何理由為借口,不管是有病、有事或其他理由都不行。你必須老老實實呆在那裡,否則你就會丟掉你的位置。'
「'干什麼工作呢?'
「'你的工作是抄寫《大英網路全書》,這里有這個版本的第一卷。你要自備墨水、筆和吸墨紙。我們只提供給你這張桌子和這把椅子。你明天能來上班嗎?'
「我回答說,『當然可以。'
「'那麼,傑貝茲·威爾遜先生,再見,讓我再一次祝賀你這么幸運地得到這個重要職位。'他向我鞠了個躬。我隨即離開了那個房間,和我伙計一起回家去。我為自己的好運氣簡直高興得六神無主,不知所措了。
「唔,我整天都在思量這件事。到晚上,我的情緒又消沉下來了,因為我總覺得這件事一定是某種大片局或大詭計,雖然我猜想不出它的目的是什麼。看來說有人立下這樣的遺囑,或者給那麼多的錢讓人做象抄寫《大英網路全書》這種簡單的工作,簡直都是不可思議的。文森特·斯波爾丁想盡一切辦法來寬慰我。到就寢時,我已使自己從這整個事件中得出結論,不管怎樣,我決定第二天早晨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花一個便士買了一瓶墨水、一根羽毛筆、七張大頁書寫紙,然後動身到教皇院去。
「唔,使我又驚又喜的是,一切都很順利。桌子已給我擺好了,鄧肯·羅斯先生在那裡照料,好讓我順利地開始工作。他讓我從字母A開始抄,然後離開我,但他不時走進來看看我工作進行得是否順當。下午兩點鍾他和我說再見,並稱贊我抄寫得真不少。我走出辦公室後,他就把門鎖上。
「福爾摩斯先生,事情就這樣一天天地繼續下去。到了星期六,那幹事進來,付給我四個英鎊的金幣作為我一周工作的報酬。下星期是這樣,再下星期還是這樣。我每天上午十點到那裡上班,下午兩點下班。以後鄧肯·羅斯先生就逐漸地不怎麼常來了,有時候一個上午只來一次,再過一段時間,他就根本不來了。當然,我還是一會兒也不敢離開辦公室,因為我不敢肯定他什麼時候可能會來的,而這個職務確實很不錯,對我很合適,我不願冒丟掉它的風險。
「就這樣,八個星期的時間過去了。我抄寫了'男修道院院長'、『盔甲'、『建築學'和'雅典人'等詞條;並且希望由於我的勤奮努力,不久就可以開始抄寫以字母B為首的詞條。我花了不少錢買大頁書寫紙,我抄寫的東西幾乎堆滿了一個架子。接著,這整個事情突然宣告結束。」
「結束?」
「是的,先生。就是今天上午結束的。我照常十點鍾去上班,但是門關著而且上了鎖,在門的嵌板中間用品頭釘釘著一張方形小卡片。這張卡片就在這兒,你們自己可以看看。」
他舉著一張約有便條紙大小的白色卡片,上面這樣寫著:
紅發會業經解散,此啟。一八九○年十月九日
我和歇洛克·福爾摩斯看了這張簡短的通告及站在後面的那個人充滿懊惱的愁容,這件事的滑稽可笑完全壓倒了一切其他考慮,我們兩個人情不自禁,哈哈大笑起來。
我們的委託人品得滿面通紅,暴跳如雷地嚷道:「我看不出有什麼可笑的地方。如果你們不會干別的而只會取笑我的話,那我可以到別處去。」
福爾摩斯大聲說,「不,不,"他一面把已半站起來的威爾遜推回那把椅子里,一面說,「我真的無論如何不能放過你這個案件。它太不尋常了,實在使人耳目為之一新,但是如果你不見怪的話,我還是要說,這件事確實有點可笑。請問,當你發現門上卡片的時候你採取了什麼措施?」
「先生,我感到很震驚,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我向辦公室周圍的街坊打聽,但是,看來他們誰也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最後,我去找房東,他住在樓下,是當會計的。我問他能否告訴我紅發會出了什麼事。他說,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一個團體。然後,我問他鄧肯·羅斯先生是什麼人。他回答說,這個名字對他很陌生。
「我說,『唔,是住在7號的那位先生。'
「'什麼,那個紅頭發的人?'
「'是的。'
「他說,『噢,他名叫威廉·莫里斯。他是個律師,他暫住我的屋子,因為他的新居還沒有準備好。他是昨天搬走的。'
「'我在什麼地方能找到他呢?'
「'噢,在他的新辦公室。他確實把他的地址告訴我了。是的,愛德華王街17號,就在聖保羅教堂附近。'
「福爾摩斯先生,我馬上動身到那裡去了,但是,當我找到那個地方的時候,我發現它是個護膝製造廠,這個廠子里誰也沒有聽說過有個叫威廉·莫里斯或叫鄧肯·羅斯的人。」
福爾摩斯問道:「那你怎麼辦呢?」
「我回到我在薩克斯—科伯格廣場的家去。我接受了我伙計的勸告。可是,他的勸告根本幫不了我的忙。他只是說,如果我耐心等待,也許能收到來信,從中得到消息。但是,福爾摩斯先生,這些話並不是那麼中聽的。我不願意不經過斗爭就失去這么好的位置。因為我聽說你肯給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窮人出主意,我就立即到你這里來了。」
福爾摩斯先生說:「你這樣做很明智。你的案件是樁很了不起的案件,我很樂意管。從你所告訴我的經過看,可能它牽連的問題要比乍看起來更為嚴重。」
傑貝茲·威爾遜先生說:「夠嚴重的啦!你想想,我每周損失四英鎊啊。」
福爾摩斯又說:「就你本人來說,我認為你不應該抱怨這個不同尋常的團體。正相反,據我所知,你白白賺了三十多個英鎊,且不說你抄了那麼多以字母A為詞頭的詞,增長了不少知識。你干這些事並不吃虧嘛。」
「是不吃虧。但是,先生,我想知道那到底是怎麼回事,那都是些什麼人?他們拿我開玩笑的目的又是什麼——如果確實是開玩笑的話。他們開這個玩笑可是花了不少錢啊,他們花了三十二個英鎊。」
「這一點我們將努力替你弄清楚。但是,威爾遜先生,你要先回答我一兩個問題。第一個,叫你注意看廣告的那位伙計,他在你那裡多久啦?」
「在發生這件事以前大約一個月。」
「他是怎麼來的?」
「他是看廣告應征來的。」
「只有他一個人申請嗎?」
「不,有十來個人申請。」
「你為什麼選中他呢?」
「因為他靈巧,所費不多。」
「實際上他只領一半工資?」
「是的。」
「這個文森特·斯波爾丁什麼模樣?」
「小個子,體格健壯,動作很敏捷;雖然年齡約在三十開外,臉皮卻很光滑。他的前額有一塊被硫酸燒傷的白色傷疤。」
福爾摩斯十分興奮地在椅子上挺直了身子。他說:「這些我都想到了。你有沒有注意到他的兩只耳朵穿了戴耳環的孔?」
「是的,先生。他對我說,是他年輕的時候一個吉起賽人給他在耳朵上穿的孔。」
福爾摩斯說,"唔,"漸漸陷於沉思之中,"他還在你那裡嗎?」
「噢,是的,我剛才就是從他那裡來的。」
「你不在的時候生意一直由他照料嗎?」
「先生,我對他的工作沒有什麼可抱怨的,上午本來就沒有多少買賣。」
「行啦,威爾遜先生,我將愉快地在一兩天內把我關於這件事的意見告訴你。今天是星期六,我希望到星期一我們就可以作出結論了。」
在客人走了以後,福爾摩斯對我說:「好啦,華生,依你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我坦率地回答說:「我一點也看不出問題來。這件事太神秘了。」
福爾摩斯先生說:「一般地說,愈是稀破的事,一旦真相大白,就可以看出並不是那麼高深莫測。那些普普通通、毫無特色的罪行才真正令人迷惑。就象一個人的平淡無破的面孔最難以辨認一樣。但是,我必須立即採取行動去處理這件事。」
我回答他:「那麼你准備怎麼辦呢?」
他回答說:「抽煙,這是要抽足三斗煙才能解決的問題;同時我請你在五十分鍾內不要跟我說話。"他蜷縮在椅子里,瘦削的膝蓋幾乎碰著他那鷹鉤鼻子。他閉上眼睛靜坐在那裡,叼著的那隻黑色陶制煙斗,很象某種珍禽異鳥的那個又尖又長的嘴。我當時認為,他一定沉入夢鄉了,我也打起瞌睡來;而正在這個時候,他忽然從椅子里一躍而起,一副拿定了主意的神態,隨即把煙斗放在壁爐台上。
他說:「薩拉沙特今天下午在聖詹姆士會堂演出。華生,你看怎麼樣?你的病人可以讓你有幾小時空閑的時間嗎?」
「我今天沒什麼事。我的工作從來不是那麼離不開的。」
「那麼戴上帽子,咱們走吧。我們將經過市區,順路可以吃點午飯。我注意到節目單上德國音樂很不少。我覺得德國音樂比義大利或法國音樂更為優美動聽。德國音樂聽了發人深省。我正要做一番內省的功夫。走吧。」
PS:根本寫不完,你就查福爾摩斯探案集紅發會就行!
這個故事是我自認為最有趣的
『叄』 耳朵會動的帽子耳朵不能彎下來怎麼辦
耳朵會動的帽子耳朵不能玩下來,怎麼辦?耳朵會動的帽子設計的就是不能完全來的,所以要想帶這種帽子沒有別的辦法。